听著他的軟硬兼施,蕭遙沒有回應。她知道此時該是東野鴻開始處理政務的時候。一連數日,她潛入皇宮,都看到他獨自處理政務,忙到深夜。同樣身為帝王的她,也不禁為他的勤政而敬佩。
說起來,他到底是哪里吸引她,讓她不惜放下舉國政務、個人安危,悄悄跟隨使團來到東都?
初見面時他因莽撞而被她戲弄,再見面時卻是在戰場上拚個你死我活,她因為一一時心軟放了他一馬,結果換來的是他1命救1命的「報答」。她用計逃出他的禁錮,兩個人本不該再有交集,但是為了北陵和東野的未來,她選擇了再冒險一次。說服近臣讓她來東野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北陵的內部也不安定。當最終排除萬難來到這里,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竟然長吐一口氣,彷佛積蓄了很久的心結終于解開了。
只是,她與他,不可能有結果。她終究得回到北陵,做回她的女皇。也許,這一切其實只是她的一場夢。
待圓夢了之後,就該清醒,回去面對她肩上永遠不可卸下的責任。
第5章
「北陵女皇蕭遙,是前任皇帝的第三個女兒,今年芳齡二十二。于四年前繼承皇位,下面還有一位同父異母的弟弟。」東野鴻听著臣子的報告,手指在唇邊輕點。「二十二歲還沒嫁人的老姑娘嗎?
她有沒有男寵?」
「應該沒有。」
「當初北陵皇帝為什麼選擇她繼承皇位?」
「據說是因為她前面的兩位姊姊先後因病去世,而她的弟弟當時還年幼,不足以承擔重責大任,所以在北陵先帝病逝前倉卒選擇了她。」
「這麼說,是機緣巧合她才成為女皇的?」東野鴻想了想,又問︰「那她臉上的面具是怎麼回事?」
「那是個謎。在登基之前,她和她娘一直住在比較偏遠的城鎮,接任皇位前才返回陵都,那時的她,臉上已經帶著面具,听說是因為她臉上有個巨大的胎記。」
「只是這樣嗎?」就他對她的了解,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笑說︰「不是因為塌鼻子,或者缺眼楮?」
「啊?」臣子一愣。「這個小臣不知。」
「那麼,這一年來,北陵境內有發生什麼關于她的大事?」
「倒沒有听說有什麼特別的大事。若說有,那就是北陵與我軍一戰之後,她頂住了朝內對她的壓力,身為蕭氏後人,卻大肆削弱了蕭氏在朝內的影響力。」
東野鴻自言自語,「這倒是新鮮事,沒想到她還挺有魄力的。」
「陛下,至今西涼那邊仍未有送定秦劍過來的消息,那個西涼王子會不會欺騙您?」
他微微一笑。「放心,朕心中有數。你先下去吧。」
東野鴻听完稟告後從偏殿出來,走到半路上遇見太監傳達太後想見他。
這回他沒有立刻趕去,遲疑了下,說道︰「朕知道了。」
他先去玉龍殿。但蕭遙正乖乖地在那里等他,或者說一邊偷看他的奏折一邊等他。看到他回來,她並沒有驚慌失措,只是抬頭迎視他。「看出朕國內的秘密了嗎?」東野鴻悠閑地踱向她。
「你大權獨攬,事事親力親為,這固然是勤政的表現,但你自己會太累。」
「累一點會知道得多一點,否則容易遭人蒙蔽了耳目,我不要做一個無知的帝王。妳呢?應該也是吧?」
蕭遙直視著他。「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治國會有很大的弊端?容易過于自負。
比如和北陵的戰爭,到現在你都沒有搞明白起因是什麼,或者你根本就不在乎,你想要的,只是出兵打仗而已。」
東野鴻不滿地駁斥,「妳又想老生常談?」
「因為這是兩國矛盾的根源之一。而我每次要和你談,你卻不肯耐心听。」蕭遙認真地說︰「我一直覺得,這件事如果不是你故意挑釁,就是有人從中挑撥,因為我的的確確派人去調查過,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證明海上的搶劫之事是北陵的赤多人干的。再說,赤多人最強的是騎兵,最擅長的戰役是平原戰,怎麼有膽子和外番小柄的水軍對打?」
東野鴻沉默不語,雖然被她的說法說動,但在表情和言辭上他絕不允許自己落入下風。他忽然將話題一轉,「既然妳如此高瞻遠矚,又怎麼會在戰場上讓本國的刺客重創呢?那個要殺妳的人是誰,妳已經知道了吧?」
蕭遙嘆了口氣,「這件事,我不想談。」
「不談也罷,我不強迫妳。我這東野皇宮可看的東西不多,妳想去哪里逛逛,我可以帶妳去,或者我們可以上未了山。」
「謝了,我想我還是待在這里,你比較放心。」她嘲諷的回話後,眼神望著窗外。
這一刻,東野鴻忽然有種錯覺,彷佛她是被困在籠中的金絲雀,無法振翅飛行……他心疼的一把擁她入懷。
蕭遙嚇了一跳,掙扎著說︰「你干什麼?」
「經常會覺得很寂寞吧?」他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從小到大是個不受關注的人,只想安安靜靜地生活,轉眼間卻被推到山峰的頂端,再環顧四周時,天地之間只剩下孤獨一人。」
「你是在問我,還是在感慨你自己?」她被他的話打動,忘了掙扎,腦海想起他抄錄的那闋詞,口中念出,「莫笑狂人,虛名休。縱龍潛入海,風御輕舟。」他竟與她一同背誦出後半闋,「世上千般事,抵不過,浮雲過眼,散與收。恨天地孤獨,一人耳,無雙無儔。」
話落,兩人同時長出一口氣。
「妳我同病相憐,何不互相慰藉?」
他溫柔的聲音如魔音般蠱惑她的心。
太監的聲音卻在此時于殿外響起,「陛下,太後問您何時過去?」
東野鴻嘆了口氣。「看來要做一個多情人之前,得先要做好孝子。」他依依不舍地放開她,對外喊了聲,「朕這就過去。」然後又對她說︰「等我回來,一起用晚膳,還有很多關于妳的故事,很想和妳聊聊。」
她眨了一下美麗的眼眸,像是有話要說,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乖乖地等我,我的女皇陛下。」他優雅地在她鬢邊落下一吻,然後離開了玉龍殿。
進了太後寢宮,東野鴻本以為太後叫他來又是例行的母子問候,卻見她一臉凝重的神情。「皇上,凝兒到底怎麼了?母後听說她受了傷,病得快死了?」
「這件事朕自會處理妥當。」
「若救不了她,就不必救了。」
「母後說什麼?」東野鴻頗為吃驚。
太後沉著臉。「行了,別幫著你父皇瞞我了,母後知道那丫頭的真實身世,連她會用風這件事,宮里宮外好多人都知道。」
他心頭一緊,垂下眼瞼,「母後,凝兒身世可憐,即使不能給她一個真正的名份,但起碼不該在她生命垂危之際袖手旁觀。」
太後怒道︰「皇上,母後這是為了你好!她的身世如果被揭露出來,不僅皇家威嚴掃地,就連你這個皇位也平空多出一個競爭者。」
東野鴻听了只是淡淡一笑。「母後的理由太牽強,她的存在怎麼可能動搖我的皇位?母後擔心的,大概是怕她知道親生母親被母後強行趕出皇宮,對妳懷恨在心吧?」
太後氣得站了起來。「這是和母後說話該有的口氣嗎?說到這里,我倒是還有一件事要問,听說皇上在玉龍殿里藏了一個身份不明,還戴著面具的女人,她是什麼人?」
東野鴻蹙了蹙眉心,「在母後耳邊嚼舌根的人還真多。听母後的口氣,似乎是把她想成妖魔鬼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