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道︰「水殿下,不要以為你是客,朕就會讓著你,你剛才的舉動已經算得上行刺了。」
「救她。」水無涯冷然命令。
東野鴻哈哈一笑。「你說救,朕就一定能救嗎?朕又不是神仙。」
水無涯走到他身前,凝視著他的眼,一字一頓地說︰「你一定能救!」
斂起嘴角的輕浮,他一臉似笑非笑。「其實能救她的人不是朕,而是你。」
「我?」他皺起眉頭。
「是啊。你是西涼血脈,與我東野血脈相溶的話,據說能消除彼此體內的毒素,這是我在一本書中看到的。據說當年我東野的攝政王東野蘭,曾經有意迎娶你西涼公主水玲瓏,為的就是治療他殘疾的雙腿。現在既然你對我家東野凝有情,她又深陷生死絕境,你娶她救她,該是天經地義的吧。」
水無涯看著他,吐出一個字。「好。」
「且慢。」東野鴻又抬起手,「但是要娶她也不是須臾之事,好歹她也是我東野公主,就算不能嫁得風風光光,也不能太倉卒。」
「你想怎樣?」意識到他正在布圈套,而這個圈套的目的——
「殿下放心,朕並不是想趁機訛詐西涼的彩禮。只有幾點要求。其一︰請修書西涼,請西涼女皇送定秦劍過來,萬一凝兒和你成了親也不能解毒,我們總要留有後路,對吧?其二,水殿下在我東野迎娶凝兒,成親之後,二位也需長住東野,無旨不得離境。」
舉著手指,他一一講述,一派冠冕堂皇的樣子。
可這樣昭然若揭的露骨要求,水無涯怎麼可能不懂?!
東野鴻要定秦劍,還要他永遠陷身東野,永不回國。要娶東野凝,就必須答應這兩個要求,而這兩個要求,無論是對于他,還是西涼,都是不可能的。
定秦劍是西涼的鎮國之寶,昔日東野女皇東野雪還做公主之時,率軍十萬壓至西涼邊境,就是為了強索定秦劍給東野蘭治病,即使如此,定秦劍最終還是留在了西涼。
今日,他怎麼可能為了娶東野凝,就將鎮國之寶拱手相送?更何況,定秦劍能否交出也不取決于他,還要看母帝的意思,而母帝是絕不可能答應的。
不過,東野鴻想要的,似乎還不僅僅是這兩項。
看著那張奸狡的笑臉,水無涯按兵不動的開口問︰「陛下還要什麼?」
東野鴻春風一般地笑開了。「殿下真是聰明絕頂,知道朕必然還有後話。不過這個後話朕不急著說,殿下只需考慮是否答應我的前兩個條件即可。如果殿下答應,凝兒是你的人,如果殿下不答應,凝兒就是東野的鬼。」
最後的兩句話,說得殘忍且無情。
水無涯深深凝望著他——在對方的臉上,雖然滿是玩世不恭的笑意,但是,他知道這個男人並沒有和自己開玩笑。
東野凝睜開眼,面前便出現一雙關切的眼眸,還沒有等她回過神,那人已經興奮地拍起手來。
「好啊好啊!凝,你終于醒過來了!我還以為你要一直睡到明年呢!渴不渴?餓不餓?我叫他們給你準備些吃的好不好?」
那人嘰里咕嚕說了一大串,讓東野凝更加頭昏腦漲。
「你……是誰?」
「我是誰?」那人被她問呆了。「凝,你病糊涂了嗎?我是東野湘啊!」
「東野湘……」她真的好像是從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境里醒過來,過了一會兒後,這個名字和眼前這張臉,才終于重疊在一起,變得清晰而熟悉了。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發覺自己的嗓子很干,偏頭去找水杯,但是肩膀又開始劇痛。
「別動別動,我幫你倒水。」東野湘急忙搶著幫她倒水,將水杯遞到她面前。「我听說你被刺客傷了,就急著趕過來,沒想到第一次來時你在昏睡,第二次,第三次也是,這是我第四次來看你了,能把你等醒,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東野湘又是興奮又是憂慮,多日以來積攢的憂心一下子化作眼淚,奪眶而出。
東野凝勉力笑笑。「哭什麼,我又不是要死了。」她努力向殿內四周張望,心中涌動而出的失望。
「看到水殿下了嗎?」她輕問。
東野湘立刻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一醒來忘了我,卻記得人家?凝,你真是人還沒有嫁過門,心都給他了。你難道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東野凝不解。「我該知道嗎?」
「怎麼?這麼一件大事,你這個主角都不知道?」這下換東野湘意外了。「他不是忙著去籌備你們倆的成親典禮嗎?」
「成親?」她以為自己听錯了。
「是啊,听說你昏迷的時候,他衣不解帶地照顧你,擔心你醒不過來,就向陛下許諾要迎娶你過門,讓你堂堂正正地成為他的妻子。唉,你這輩子何德何能,能有這樣好的男人這樣深情對你。你鐵定想不到,現在有多少女孩子羨慕你,包括那些妃嬪,還有……」
說著,東野湘輕嘆一聲,側過臉去。
望著她的神情,東野凝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一些事,但口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尤其是東野湘帶來的這個消息,讓她震驚得更加頭腦昏沉。
為什麼水無涯會突然公開提親?听東野湘的口氣,莫非皇叔已經準了他的要求?這怎麼可能?!
似乎有所感應,她將視線投向門口。
水無涯正從外面走進來,手中還捧著一個托盤,看到她睜著眼楮望著自己,立刻驚喜非常,幾步奔了過來,在她的床頭前半坐半跪下來。
「呀!水殿下回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先走了。」東野湘打趣著,出了殿門。
東野凝深深望著他,柔聲說︰「我听說你向陛下請求允婚?為什麼?」
將手中的托盤放在地上,水無涯端起上面的藥碗呈于她面前。「吃藥吧。」
「無涯,為什麼?」她柔柔地望著他的眼,心無旁騖地只專注于這一個話題。
「因為喜歡你。」
這樣的話,他是第二次說了,但是兩次帶給她的感受完全不一樣。第一次,她是震驚加震撼,這一次,則是困惑中又有感動。
「但是現在……」她話沒有說完便被他阻斷。
「現在我們應該成親。」
「無涯,陛下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麼?他不該答應的。」皇叔親口說過,當初許婚只是一個藉口、一個計策,並沒有決定真的讓自己嫁給水無涯,所以,在她昏睡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關鍵事情嗎?
對了,她的劍傷……那個刺中她的女刺客不是曾經說過讓水無涯來救她嗎?她的傷勢很嚴重?嚴重到只有水無涯一個人可以救她?
她有很多的問題想問,但是多日來的昏睡讓她渾身使不出力氣,這幾句話說完,已經將力氣消耗了大半。
水無涯與她盈盈秋水般的眸子對視,彼此的眼中似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是此刻他選擇了另外一種方法來回應她的疑惑。
他站起身,細細綿綿地吻住她的唇。
她渾身一顫,只覺得一個柔軟的東西探入自己的口中,然後輕輕含住了她的舌尖。這種溫柔的感覺,直觸靈魂深處,讓她的四肢百骸都像是流過一股溫熱的暖流。
這是什麼?是他帶給她的,讓她既羞澀又竊喜,既惴惴不安,又萬般迷戀。
「嫁給我,好嗎?」他在她的鬢邊輕輕吐氣。
「嗯……好……」她含含糊糊地應著,只是本能回應,甚至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成親之後,我帶你回西涼。」
他的決定讓她忽然驚醒。「回西涼?!」皇叔會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