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離望著她的眼神永遠那麼堅定,沒有半點遲疑,他點點頭。「一起吧。」
看他們的手已經模向那個藥瓶,金城絕忍不住又叫了一聲,「慢著!倘若……我給你們其中一人活命的機會……」
「不必。」他們竟然同時說出這兩個字,然後笑著對視一眼。
蕭離打開瓶子,謝縈柔卻先搶過喝了一口,蕭離也接過來喝了一口。
見狀,金城絕的眉宇顫抖著,臉色青白,雖然明知道他們肯定曾選擇這條路,但是眼睜睜看他們如此溫柔地笑著共赴黃泉,將他視若無物的丟在一邊,心還是狠狠地抽痛,讓他不得不背過身去,不再看這兩個人一眼。
靠在蕭離的肩膀上,謝縈柔笑著說︰「下輩子換我當男生,你當女生吧。」
「為什麼?」
「我想嘗嘗英雄救美的滋味,換我來救你。」
「……幼稚。」蕭離斥了一聲,卻緊緊抓住她的手,微笑著。
隨著藥效發作,謝縈柔的意識也開始蒙朧,她疲倦地眨了眨眼,想再多看他一眼,「蕭離,我要記住妳的樣子,在黃泉路上,我們千萬別走散了。你也記住我的樣子,過奈何橋的時候,記得少喝一口孟婆湯,要不然下輩子你會找不到我。」
「嗯……」
蕭離也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逼迫在胸口,他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越來越微弱,于是趕緊說︰「對了,那首歌,我學會了。」
「嗯?哪一首?」她掙扎著想再和他多說幾句話,但是嘴巴已開始不受控制。
「妳一直唱的那一首。」他艱難地哼了幾句,因為意識模糊,所以哼得荒腔走板,但是謝縈柔卻听明白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唱歌真的很難听……但是……我很開心……」
他把她說的每句話都真心地放在心里,雖然不善言詞,不解風情,卻是唯一讓她開心和安心的男人。
這輩子,能依偎著一起死,便勝過一切苦難,成為最大的幸福。
***www.轉載整理***請支持***
金城絕听著身後飄搖響起的歌聲,手指不由得緊緊刺住掌心最柔軟的地方,將那里摳得滲出血絲。
餅了片刻,身後再也沒有聲音,甚至沒有了呼吸的節奏,他才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下樓,魏建南正焦急地等在那里,一見他陰沉著臉走出來,忙問道︰「怎麼樣?」
「他們兩個,已經服毒身亡了。」他依然面無表情,彷佛剛剛死去的是與他毫無關系的兩個人。
魏建南又驚又喜,急忙跑上來,親自去檢驗兩個人的身體,果然已經全無鼻息心跳。
于是他跑下樓,大聲對屬下喊,「去把那兩具尸體抬下來!蕭離畏罪自殺,我要立刻進宮上報皇上——」
「慢著。」金城絕卻阻斷了他的話。「這兩個人的尸體是我的。」
魏建南不解地看著他,「金城公子,您要他們的尸體做什麼?這、這只怕不合規矩。」
「你我做的不合規矩的事情還少嗎?」金城絕的星眸中都是逼人的寒光,「這兩個人與我糾纏爭斗了這麼久,尤其是蕭離,就是死了也難消我心頭之恨,我要把他們的尸骨化掉,一個扔在南海之濱,一個拋在北山之巔,讓他們死後也一輩子不能見面!」
魏建南雖然殺人無數,但是听到他這樣殺氣森森的話,也不禁打了個寒顫,猶豫遲疑著,「道衍曾交代要我把謝縈柔的尸體帶回去,他要親自檢查,才好向皇上復命。」
金城絕眉毛一立,怒道︰「道衍那個臭和尚,管得著我金城家的事情嗎?若是沒有我一次次地給他們送銀子買糧食,他早就餓死在戰場上了!憑什麼插手管我家的事情?謝縈柔就是死了,也是我金城絕的妻子,旁人休想動她一根寒毛!」
魏建南從未見他發這麼大的火,連忙笑著賠罪,「您別生氣,反正我是親眼見到謝縈柔死了,這就去回話,有我作證,相信他不會再糾纏一具尸體了吧。」
于是,他帶著錦衣衛悉數撤退。
店里的掌櫃和伙計則戰戰兢兢地走出來,躬身說︰「公子……樓上的人……」
金城絕淡淡道︰「你們舉報有功,很好,現在把樓上的兩個人抬到外面的馬車里就沒你們的事了,回頭記得去薛管事那里領一百兩賞銀。」
就這樣,謝縈柔和蕭離被抬上了外面一輛寬敞的馬車里。
金城燕就坐在馬車中,當她看到已經全身僵硬、毫無聲息的兩個人時,嚇得驚叫起來。「哥!你、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金城絕一掀車簾坐了進來,冷冷淡淡地說︰「別大呼小叫,他們只不過吃了奪魂。」
「奪魂?是家中的那個秘藥?!」金城燕這才長出一口氣,「哥,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以為我已經滅絕人性到讓妳發指的地步了?」從袖子里又拿出一個瓷瓶交給妹妹,他最後再看了謝縈柔帶著笑的臉一眼,才轉開視線。「把這里的藥水灌到他們嘴里去。 接著又對外面的車夫吩咐,「走吧。」
馬鞭揚起,車輪帶著滾滾風塵,瞬間離去。
***www.轉載整理***請支持***
在蘇州的港口處,有一個很大的造船廠,大明朝日後名揚四海的遠洋巨輪就是從這里建造出來的。
在距離船廠不遠的一處民宅中,一個女人幽幽醒轉,困惑地看著頭上的房梁,和四周明亮又陌生的窗子。
「陰曹地府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她喃喃自語。
門外忽然有人推門而入,她一下子愣住,月兌口而出,「蕭離?!」
那個高大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手中還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餓了嗎?要不要先喝一碗粥?」
熟悉的香味讓她的肚子立刻咕嚕大叫起來,她不解地揉著肚子咕噥,「怎麼人死了還會餓嗎?」
嘆口氣,蕭離托起她的下巴,明亮的眼楮比他的手掌還要溫暖,一下子暖醒了謝縈柔。
「我們……我們……」她驚得不敢相信,不敢說出心底的猜測。
他點點頭。「我們沒有死。」
「沒有死?為什麼?我們明明都喝下了那瓶毒藥的。這里是哪里?金城絕在哪兒?」
「這里是蘇州,他還在應天。他把我們送出城後就回去了,他說萬歲肯定還會找他詢問詳情,所以他不能離開太久,是金城燕護送我們來這里的,不過她現在也走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完全胡涂了。
「簡單來說,就是金城絕救了我們。他讓我們詐死,騙過魏建南和皇上,然後把我們送到這里。他說這是朝廷建船的地方,由他金城家出資,所以我們可以在他的庇佑下先偷偷地藏起來,日後等到船隊遠行,我們可以喬裝成船員混上船,然後離開大明。」
蕭離的敘述讓謝縈柔一再地陷入震驚之中,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故事的結局竟然會是這樣的。
「他……他不怪我們了嗎?不恨我了?肯放我們走了?」
「我沒有見到他,不知道他怎麼想的。」蕭離將她的頭輕輕攬在懷里,「不過我相信這是他的真心話,他是真的放過我們了。」
「為什麼?」謝縈柔不解地從他的懷里抬起頭。記憶的最後,他那樣冰冷而絕情地將毒藥遞給他們,原來,是為了救他們?
他曾說,多情最後就是無情,那麼,無情的最後其實也是多情?
蕭離輕輕撫著她的秀發,「他是個很驕傲的人,不會輕易放棄一件東西,但是如果他肯放手了,就絕不會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