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妹妹一臉的淚痕,金城絕微微一征,探手輕撫她的臉,柔聲說︰「燕子,妳剛才躲在被窩里偷偷哭嗎?」
「哼,不用你管,你只在乎謝縈柔有哭沒哭就好了!」她抽噎著躲開他的手。
片刻的沉默後,金城絕突問︰「燕子,妳喜歡雲南嗎?等這邊的事情料理完了之後,哥哥想帶妳搬到那邊去住。那里的風景秀麗,有妳最喜歡的山山水水,說不定有點像我們的祖國。」
金城燕詫異地看他。「哥,你想金城國?可是它已經破滅了……」
「祖上能夠建立他們的王國,為什麼我們後輩就不能呢?也許在雲南,我們可以建立一個新家,燕子,陪我一起去吧,我實在不想很孤獨地在那里養老終生。」
她呆呆地問︰「那謝縈柔……」
「我走之前,會先把這邊的事情了結,把該結束的,都結束掉。」金城絕溫柔的聲音忽然凝結出寒霜,「所以,妳要告訴我,妳把他們藏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找不到他們,這件事就永無休止,妳明白嗎?讓他們落在錦衣衛的手里好,還是交給我比較好,妳自己斟酌吧,但留給妳考慮的時間著實不多了。」
「天亮之後,魏大人就必須上報皇上,如果沒有一個好結果,妳知道會牽連多大嗎?不僅是蕭離和謝縈柔會死,我們金城家也可能會遭遇滅頂之災。」
金城燕嚇得花容變色,登時全盤托出,「我和蕭離說,我會給他雇一輛馬車在臨街的內鋪門口,也許他們現在已經走了。」
金城絕思忖著,搖搖頭,「不,不會,現在城門已關,他們不會走遠,更何況蕭離還受了傷。」
「他受傷了?」金城燕又是一驚。
「只怕他不會接受妳的這份好意了,因為在這種危機時刻。他不敢全盤信賴妳的。」他詭譎地笑道︰「但是方圓十里以內,可以讓他們容身的地方都在我金城家的眼皮底下,他們飛不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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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縈柔將床鋪下層一條比較干淨的床單撕開,扯成長條狀,小心翼翼地纏裹在蕭離的肩膀上。
天已經有些亮了,她看清了他的傷口,那是一道很長的傷疤,像是被人用刀砍傷的,而且在包扎的時候,她也發現他身上的傷口原來不只一處,在他的後背和腿上還各有一道傷痕。受了這麼重的傷,他是怎麼逃出重圍,從那麼遠的郊外跑回到城里來,還帶著她跑出金城家?
一個人的忍耐力和潛力,可以有這麼大嗎?
「傷口很疼嗎?」她的手輕輕覆在已包扎好的白布上,「昨晚你不該……」
她實在很臉紅,說不下去。他受了這麼重的傷,還和她激情纏綿了一夜,傷口肯定又迸裂了好幾處。
蕭離握住她的手,反問︰「妳疼不疼?」
她的臉更紅了,「我還好。」他一定知道了吧?她在昨夜之前還是處子之身,但是卻什麼都沒有問,彷佛她是不是處子對于他來說從來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是她留在他身邊而已。
「一會兒我們就走。」他沉聲說︰「不能等到天亮。」
「我們走得掉嗎?」謝縈柔難掩憂慮。昨夜她已經听蕭離告訴她,魏建南忽然抓捕他的事,可以想象得到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是誰。
門外忽然傳來店小二敲門的聲音,「客官,要不要用早飯啊?」
「你餓了嗎?」蕭離看她一眼,便徑自下了結論,「那就吃點東西再走吧。」
「嗯。」謝縈柔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一天沒吃什麼東西了,難怪一直覺得胃里不舒服,像是惡心似的,原來是饑餓感。
她怕蕭離下地走路會牽動傷口,于是就主動下床去開門,房門打開,站在門外的赫然竟不是店小二,而是——
金城絕。
他像一道幽靈似的,冷冷地盯著她,從她的臉掃向她的衣服,再看向屋內上身赤果,裹滿白布的蕭離,以及那一床傻子都看得出來的凌亂被褥。
一瞬間,他的臉像是遭到極大羞辱般赤紅如血,咬牙從齒縫間擠出了四個字。「奸夫婬婦!」
蕭離沒想到他會找得這麼快,立刻沖到謝縈柔身後,將她緊緊摟在自己身前,「金城絕,除非我死,否則你帶不走她!」
「今天的確是你的死期,你看看樓下。」他冷眼看著她,一點也沒有憐憫。
謝縈柔心驚膽戰地向窗外看了一眼,只見樓下密密麻麻竟站了近百名錦衣衛。
天!這些人什麼時候出現的?!
「還好我讓魏建南帶著他的人先在樓下守候,所以這麼丟臉的一幕才沒被外人看到。」金城絕冷冷地瞪著她,突然真的很希望這一切都是夢。「縈柔,妳這麼做,對得起我嗎?」
謝縈柔看著他,深吸口氣,低下頭,從手指上褪下那枚曾經摘下又戴上,具有特殊意義的玻璃戒指,遞到他手邊,「這個,還你。」
金城絕瞥了一眼,只覺所有殘存的希望都在這一瞬間全滅。
「妳以為交出了它,我們之間就算完了?」
皇後說,她不過是他抓不到的幻夢,因為掌握不了,所以才想盡辦法想留下,若是從不切實際的妄念中醒來,他便能回到從前那個風流倜儻,多情也無情的金城絕。
可是她沒說,夢醒了是會痛的,錐心刺骨的疼痛,讓他連站都險些站不好。
為什麼明明該是美夢一場的,卻成了惡夢,現在好不容易被狠狠喚醒,那股子痛卻還留在心頭,揮之不去?
「你可以寫一封休書,說我不守婦道,寡廉鮮恥,水性楊花,怎麼樣罵我都可以……」
他一陣狂笑,手腳都冰冷了起來。「真是天大的笑話!我金城絕難得娶妻,第一次娶老婆,就娶了這麼不堪的一個女人,這豈不是在罵我自己有眼無珠?!」
他一甩手,將她拿著戒指的手打到一邊,她手一松,那枚戒指就跌落到地上,發出極為清脆的碎裂聲。
謝縈柔一下子呆住,愣愣地看著那枚碎裂的戒指,心中盡是難言的感傷。
「碎了,終于還是碎了。」金城絕陡然一變臉色。「蕭離,你是聰明人,斟酌一下眼前的情勢,你還逃得掉嗎?」
蕭離望著他,一點擔憂的表情也沒有。「你想怎樣?要我拿她換自己活命的機會?絕不可能!」
「你想得美!」金城絕鄙夷地嘲諷︰「我讓一個給我戴了綠帽子的男人死,留下一個殘花敗柳,頭頂我金城夫人頭餃的女人苟延殘喘,行尸走肉地跟在我身邊?除非我瘋了!」
他明白了,現在痛也無所謂,反正他相信自己的忍耐力絕對比他們要強,而且皇後說的沒錯,他是個力求完美的人,如今謝縈柔已不再完美,怎麼能再妄想影響他?!
他是金城絕,可以在暗地翻雲覆雨的地下皇帝,值得最好的一切,憑什麼要任一個不完美的人糟踢?配不上的是她,該擔心受怕的是她,該痛心疾首的是她,從來就不該是他!
蕭離和謝縈柔兩個人聞言都愣住。「那……你是什麼意思?」
他面無表情地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放到桌上,「這個是我金城家流傳下來的毒藥。當年我金城亡國之時,先祖為了不讓後宮嬪妃及皇子遭到敵手凌辱,所以配了這種無色無味地無痛的毒藥,讓他們自殺殉國。你們好命,有機會嘗到這種千金難買的極品毒藥,也算是此生最後的享受了。」
謝縈柔看著那個藥瓶,卻長出了一口氣,回頭對蕭離嫣然一笑,「終于,可以不用再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