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有什麼麻垣?」一人笑嘻嘻地回嘴,「這女的長得多漂亮啊,老大不動心嗎?」
「你們看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那是平常人家能穿的嗎?就憑她這穿著打扮,就知道她一定出身名門,我們現在的麻煩還小啊?你們又招惹來這樣的麻煩給我。趕快把人送回去!」
「不行啊,老大,我們當初是把她的手下迷倒之後把她偷出來的,現在一路走了這麼遠,哪里還送得回去?」
一陣沉默之後,那粗獷的聲音又起,「先把她弄醒,我有話問她。」
君月感覺到自己被人弄下車,抬到一間房里,有人往她的口中倒了熱水,她口渴難忍,本能地將那杯水全都喝下了,然後渙散的意識開始一點一點地恢復,慢慢的,雙眼也不再那麼沉重,緩緩張開,眼前的景象陌生又讓她震驚。
一群看起來皮膚黝黑,穿著古怪的男人或站或坐在她對面,虎視眈眈地瞪著她,其中一個坐在那里的男子長著一張雄虎般威猛的臉,濃密的眉毛直插鬢角,一雙眼楮炯炯有神。
「喂,你听得見我說話吧?」這男子問。
君月發現自己一直癱軟的手腳也開始恢復力氣,她動了動脖頸,可以點頭。
「你叫什麼?是誰家的小姐?」那人又問。
她讓自己慢慢坐直,努力與對方高大的身軀做到平視相對,然後緩聲問︰「這里是哪里?你們又是誰?」
「呵,這姑娘還真的有膽,敢來質問我們。」旁邊一個男子大呼小叫起來。
君月認得那個人,就是當初在客棧里與她說過話的男子之一,于是她明白自己和萬俟等人是被誰用迷香迷倒的了,但是,這群奇怪的人身份還是個謎。
不過,他們對于她來說是謎,她對于對方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她的鎮定自若果然讓那個老虎臉的男子有點吃驚,上下打量了她好一陣,語氣也變得緩和了一些,「這位姑娘,我的手下無禮冒把了你,非常抱歉,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壞人,你家在哪里?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君月依舊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不卑不亢地說︰「請告訴我,我現在在哪里,你們又是誰。既然你已經道歉,我可以接受你的歉意,但是我必須知道向我道歉的到底是什麼人。」
虎臉男子皺起眉。「有些事情不是可以隨便問的,我勸姑娘還是少問為妙。」
「那麼,抱歉了,我的來歷也不是能隨便講的。」她的頭還有點昏沉沉,揉了揉太陽穴,「大門在哪里?我想我自己可以離開,」
旁邊一人低聲說︰「老大,不能讓她這麼回去,萬一她去報官,官府知道了我們的所在,那赫連爵……」
听他們提到赫連爵的名字,君月陡然抬起頭,雙眸發亮。
虎臉老大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細節,沉聲說︰「你認得赫連爵?」
她隨即淡笑。「聞名全國的赫連將軍,誰不知道呢?」
「只怕不是知道那麼簡單吧?」虎臉男子犀利地看著她,「听說他最近才剛剛獲釋回京,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名門閨秀,說不定在什麼場合曾經見過他?」
他的手下又低聲說︰「老大,如果她真的認得赫連爵的話,更不能放她走了,否則她一定會出賣我們。」
「嗯。」
這濃重的一聲回應讓君月心中喑暗叫苦。都怪自己不會演戲,讓對方發現了她的情緒變化,本來可以輕易逃月兌的,現在卻逃不掉了。
「你們想把我怎麼樣?滯留在這里嗎?」她保持神情的沉穩和冷靜,在敵人面前絕不能流露出一絲一毫軟弱。
虎臉男子呵呵一笑,「放心,我不會殺你,只是留你在這里住幾天,等風聲過去,我們順利離開這里,就會放你走的。」
君月心中一動,「這里是卞城?」
虎臉男子好奇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她抿緊嘴角,心中暗喜。赫連爵也應該在卞城之中,他們相距如此近,听口氣這個男子又很忌憚他,也許她可以找到機會逃出去,找到赫連爵。
「喂,我們老大問你話,你為什麼不回答?」一個手下人過來抓住她肩膀的衣服,想將她抓起,她忽然橫眉立目地一喝,「放肆!傍我退下!」
一句話女皇威儀畢露,讓那人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手。
虎臉男子也變了臉色,本能地長身而起,一臉驚訝地瞪著她,像是想不明白這個小女子身上哪里來那麼大的迫力,可以讓他們這群在刀口上舌忝血過日子的人都為之色變。
君月看到他們的表情卻忍不住想起了赫連爵。在她的怒容面前唯一可以嘻笑自若的人,就只有他了,只是他現在在做什麼?知不知道她身處險境,而且與他咫尺天涯呢?
第八章
赫連爵此時正陷于震驚之中。
萬俟等人按照他的計劃順利來到了卞城與他會合,卻帶來了讓他無法置信的消息。
彬在地上,萬俟沉痛地請罪,「請將軍治我死罪,我沒有將陛下保護好,有負將軍重托!」
「萬俟,你起來,現在還不是懲罰誰的時候。」他努力讓自己從暴怒中平靜下來,冷靜思考,「陛下到底是怎麼失蹤的?」
「那夜我們投宿在一家客棧,半夜里所有人都昏昏沉沉地睡熟了,一覺醒來已天亮,我去向陛下請安,就發現房中空無一人。陛下不會武功,絕對不可能一人單獨走遠,顯然是被人抓走了。」
赫連爵追問︰「有什麼可疑之人在附近出沒嗎?」
「有。在我們投宿當日,有幾個外地人也要投宿那里,本來我是堅決反對的,但是陛下心存仁厚,說為他們留幾間樓下的房間,不願意以勢壓人。但是陛下失蹤後,那幾個人也不見了蹤影,我去問掌櫃的,掌櫃的說全店的人都睡著了,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走的。」
濃眉糾結,赫連爵想了一陣,問︰「他們是否知道你們的身份?」
「應該不知道。我在外人面前都只叫陛下『主子』,而我們隨身的一些信件公函都在我的行囊中,並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我猜對方應該是先下了迷藥將我們迷倒,然後將陛下帶走的。將軍,如果他們不知道擄走的人是陛下,也許陛下還會安全?」
「不,那樣也許會更糟。」他的十指緊扣,這輩子他從來沒有面對這樣棘手的難題。
如果對方知道君月是女皇,或許會殺她,但更或許是放她,乞求饒恕,因為殺女皇的重罪是沒有人願意輕易背起的。
但是如果他們不知道君月是女皇,只將她當作一個普通的美貌女子擄走,那她所要面對的就不只是生命危險這一件事了……
想到心驚之處,他頭一次產生恐懼感,急切地問︰「你們有沒有找過?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我們一路打听過來,那些人的穿著長相比較特殊,所以路人有不少記得他們的。按照路人的指示,似乎他們也到卞城來了,所以屬下這才快馬趕來告知將軍這個消息。」
「穿著長相很特殊?怎麼說?」
「他們的膚色比血月一般的百姓要黑,穿的衣服也要厚許多,尤其是頭上,都扎著布帶子,雙手的老繭特別厚,像是經常干重活兒。」萬俟的觀察的確細微,但他深恨自己沒有早點對這些奇怪的人加以防備。
赫連爵听列這番形容陡然血液倒流,手腳冰涼,因為他突然間明白是誰擄走了君月。
頭上扎布帶,膚色黝黑,雙手老繭厚重……這根本是此地守將孫英對他談及關于海盜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