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驚駭地奮力抵抗,奈何司空政手腕的力量很強,讓他無法掙月兌,此時嫣無色也從地道中快速奔出,立起五指一掌切下,瞬間就要奪取他的性命,不料司空政卻出聲阻攔,「不要!無色!」
嫣無色急道︰「主子,他若不死我們會有危險的。」
「點他的穴道,他是否有罪我們並不能在此刻定案。」他沉聲說。
嘆了口氣,她只好依言點了那人的昏睡穴。
「蕭昊千算萬算,還是算丟了許多事情。」司空政輕聲說︰「他喜歡文人雅士的男子,但是這些人卻手無縛雞之力,而且,他也低估了男子嫉妒之心不遜于女子的道理。」
嫣無色絲毫不敢放松,「主子,我們就這樣出去,會引人注意的。」
「我知道,所以我要和他換身衣服。」
***
密室的門再度緩緩開啟,司空政率先走了出去,外面悄無聲息,沒有人守在那里。大概這也是那名男寵敢于背著蕭昊,想獨自行權毒死他的原因之一吧?
好在那人的身形和他差不多,藉著月色,他慢步走了出來,嫣無色也趁機閃身跟上。
「主子……」
「噓──我們不要走在一起,太引人注意。你自己單走一條路,算時間,劉放找的援兵這幾天就該到了,我們多拖一刻就有一刻的勝算。」
「但是萬一劉放沒有去找救兵……」
「無色,我看人從來沒有錯過,所以這一次你也要信我。現在走!」
「主子……」她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敢松開。這里是龍潭虎穴,如果分開了,誰知道還會不會有再見之期?怕分開,是怕失去他,若是今日他出了意外,豈是後悔能換得回的?
但是司空政下給她兒女情長的時間,用力甩月兌了她的手後,竟然獨自走向光亮的地方。
她大驚,卻知這是他的策略,因為深夜中越是出現在暗處,反而會對他越為不利,他畢竟不懂武功,無法及時逃月兌,而她則不同,這是她逃出蕭府的最佳時機。
于是,她再不敢多看他一眼,丟下所有的恐懼和焦慮,閃身掠向旁邊的一處屋脊,潛入夜色之中。
司空政慢慢走著,在心中暗暗計算著時間,若是一時三刻無色沒有被發現,以她的身手,必然可以逃出去。
眼前火光閃爍,有一隊士兵向他這邊走來。
他沒有躲,思忖了一下之後轉身背對士兵,一手拈起旁邊一株樹上的枝葉,仿佛在欣賞一般。
那隊士兵從他身邊路過都看了他一眼,因為他的背影像極了蕭昊身邊的文俊,所以其中一人笑著打招呼,「文公子這麼晚了還有雅興賞月啊?」
他沒有回應,連姿勢都不曾變過,仿佛只是在沉思,懶得理人似的。
那些府內的士兵都知道蕭昊的怪癖,也知道這些男寵脾氣古怪,自命清高,所以心中很是瞧不起,見他不說話,只當是又在耍脾氣,便從他身邊走過,沒有再停留。
待火把遠去,司空政才四下環顧這個院子。
他記得蕭昊帶他來時的路,也記得如何從他當初所住的房間退到大門口,但是這條路實在太冒險了,那麼,還有沒有別的路可以走呢?
忽然間,他听到剛走過的那隊士兵在喊,「剛才有人影從房上過去了,小心有刺客!通知大人!」
司空政一震。無色還是被發現了?接著,全府都從寂靜開始喧鬧,蕭昊的聲音由遠而近。「拿弓箭把那人給我射下來!死活不論!」
他再無遲疑,疾步走到前面,月光之下,院落當中,他高聲大喊,「不必勞師動眾,我在這里!」
火光一下子轉移到這邊,蕭昊當先搶步而來,看到他的時候萬分驚詫。「你!你是怎麼出來的?」
「這並不重要,因為我堅信天無絕人之路。」
他眼珠一轉,赫然明白了。「來人!快繼續追捕剛才那個刺客!他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站住!」司空政的聲音不高,卻震懾全場。「她是朝廷命官,殺她者禍連全家!」
聞言,所有家丁兵卒都像被釘子釘在了原地似的。
蕭昊一喝,「听他胡言亂語什麼?她不過是一個女人,誰曾听說朝廷中有女人做官的?」
「難道你們沒有听說過嫣無色這三個字嗎?」
嫣無色?這名字一出口,所有的兵士都嚇了一跳。他們雖然不在京城,但是嫣無色的傳奇事跡也多有耳聞,不論是敬佩還是嫉妒,或是不屑和猜疑,誰也不敢真正輕視這三個字背後的意義。
所有人的手都開始發軟,只有將領不信地高喊,「不要听他胡言亂語。他說她是嫣無色就真的是嗎?」
司空政慨嘆,「你未曾見過她用圓月彎刀嗎?」
「圓月彎刀?」蕭昊再度震驚。他的確曾听手下回報說,在兩人的隨身行李中有把刀,但當時他只以為那是尋常的護身兵刀,沒有查驗,也沒有在意。「難道她真是嫣無色?」
司空政微笑著點點頭。
「可是……從沒听說嫣無色嫁人,你、你又是什麼人?」
他的惶亂正是司空政所要的結果,他慢聲回答,「你最好不要問我是誰,如果你不管我是誰而放我離開,也許還能保得一命。」
「你……別想嚇唬我。」蕭昊想冷笑,但是心中已經開始猶豫。
「我從不以勢壓人。」他微笑著,笑容無聲,卻像是一種無形的壓力,讓蕭昊步步倒退,一直退到牆邊。
「你以為搬出個四品女捕頭就能嚇倒我嗎?」盡避心中驚懼,他仍強硬地反唇相稽,「我向來以為女人做官是天大的笑話,她此次出京是奉了聖命的嗎?為什麼我沒有接到密旨?」
「她出京辦案,為何要密旨于你?」盯著他的眼,司空政的心中卻明白了一件事。
蕭昊果然得意地笑。「看來,你是不知道。你以為她每次辦案為什麼會那麼順利?那是因為萬歲都有密旨提前告知當地官員全力配合,否則一個女人也想成就一番事業?笑話,這天下終究是屬于男人的!」
他忘情的大笑只招來司空政更輕蔑的嘲諷,「無知、愚蠢,朝廷用了你這樣的人做官,才是大不幸。不過你說的也沒有錯,這天下終究是屬于男人的,你又何必為難一個女人呢?」
「少在這里虛張聲勢說大話了,就算她今日逃出府,只要她還在明州,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會把她找出來的!」蕭昊回頭怒喝,「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把他拿下!」
「虛張聲勢的人並不是我,而是你。」司空政最後警告,「你若真的逼我說出自己的來歷,就是自尋死路。蕭昊,你要想清楚了!」
他的目光如山、如雪,遮天蔽日,讓蕭昊心頭堵塞得幾乎窒息,也讓他赫然想起一句古話。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布衣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天子之怒的威儀,布衣之怒的嚴峻,為何都在他一人身上展現?
可他的逞強卻讓他做出了錯誤的判斷,「憑你是誰?能大過天子嗎?快把他拿下!萬事有我做主!」
突地「轟隆」一聲巨響,小院本來緊閉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撞開,接著一群人馬如潮水般涌進狹小的院中。
當先一人一身黑衣勁裝,襯托著俊容鐵青嚴峻,氣勢逼人。
「好大的口氣,萬事你做主?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做主!」黑衣人疾聲下令,「把這里給我封了!一個都不許跑掉!」
「你是誰?你們是誰?」蕭昊驚怒不已,「你們可知這里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