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起來到不遠處的馬車前,有個嘻皮笑臉的年輕男子在馬車旁站著,看到她便問︰「你是不是練過七十二路小擒拿手?手指上的力度不小哦,改天我們切磋切磋。」
「姑娘剛才出手是為了救人,還是為了傷人呢?」車內一道溫和的聲音輕輕傳
她蹙著眉。「只是為了自保而已,我沒想那麼多,你要是想抓我去坐牢就隨你的便好了。」
車內人又問︰「為了那樣一個無情無義的男子害得自己坐牢,不覺得委屈和不值嗎?」
「做什麼事都要先想值不值得,那就什麼都不要做了。」嫣無色只覺得車內人實在唆。
「看來你很喜歡打抱不平,為別人強出頭。那麼……願不願意跟了我?」
她不懂他的話。「跟了你?」
「跟了我,我會賦予你揍這些負心漢的權力,替那些弱勢的人出頭,還不用背上會進牢獄的罪名。」
「主子!」黑衣人像是要提醒車內人什麼。
嫣無色卻想笑,因為覺得車內人的話實在不可信。「你以為你是誰啊,皇上?能信口開河,隨意許下這麼大的承諾給我?」
「雖然我不是皇上,但也一樣可以兌現我的話。怎樣?如果我可以證明我的話屬實,你是不是就會跟了我,做我的人呢?」
「好啊。」她壓根不信這個人能有多大的權力。雖然初入江湖,對世事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這打人的事情可大可小,沒有車內人說的那麼容易擺平。
車簾忽然被人掀起,一個身著銀白色龍袍的清俊男子在車內端坐,他一手扶著車簾,面帶笑容地凝望著她,「我叫司空政,從今日起,你可以和獵影、野戰他們一起叫我主子。」
司空政?她大吃一驚。她當然知道這個名字!當今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她怎麼會遇到他?還隨意就將自己的後半輩子都交付出去?!
「我相信你是個言而有信的人,不會反悔的。」他狡黠地笑著,再將她一軍。「現在,可以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嗎?」
「嫣無色。」她悶悶地回話,「你想讓我做什麼?太子手下還會缺人嗎?」
「不缺人,但缺少能干又忠誠的人。」他微笑。「無色,我這樣叫你可以吧?你不必生這一時的悶氣,覺得自己入了我的圈套上當受騙而賣身,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發現,今日你的選擇絕沒有錯。」
***
結果,他一語中的。
入了神捕營的她猶如魚兒入水,鳥兒飛天,霍然找到了自己奮斗生活的方向,所以她從不後悔自己以一句話將終身「賣」給了神捕營,賣給了司空政。
事實上,她是衷心感激著他所給與她的這個身份,他真如初時許諾她的一樣,在他所能給與的範圍內,給了她最大的權力和自由。
只是,跟隨他越久,越會覺得模不透他的心情,她只是一味忠貞地完成他所交付的任何任務,卻不能與他像獵影那樣談論交心。
或許因為她到底還是個女人吧?所以只能遠遠跟隨在他身後,但是這一次的單獨相隨相伴,似乎挖開了她隱藏許久的貪心。
這個貪心一旦被挖開,就很難再封閉起來了,而他當初答應給她的,並沒有任何能填滿她這個貪心的東西。
正所謂,欲壑難填啊……
***
司空政也在作夢,但是他夢到的不是他與她的初識,夢中曾經發生過的那天,也許她並不曾放在心上,卻是他記憶猶深,震動良久的一日。
那日,他約了幾個文臣去宮外踏青,因為無色又將要出京辦案,所以也一道同行。
山花掩映之中,他笑著與臣子們推杯換盞,孰料竟然有七八名刺客突地同時殺出,對他發起攻擊。
因為這次是私人之約,他沒有帶什麼侍衛護駕,也萬萬想不到那些反動朝廷的刺客,竟然神通廣大的打听到他出宮的消息。
幾位臣子因為都是文臣,一時間大家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凜然地立于眾人之前,面對那些刺客。「你們要殺的人是我,放他們走。」
「我們不傻,放了他們,他們就會招來官兵。對不起了殿下,您為人行事不給旁人留下余地,得罪了人,所以只能死!」
刺客的話讓司空政心冷,也讓他更加凜然,「雇佣你們的人是誰我不想知道,但是請給他帶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若我得罪了他,那也是為了保國安民,就算是我死了,他也不會有太平日子過。但是這些老臣與他並無冤仇,你們也應有父母兄弟,可曾想過你們死時他們的痛苦?」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們才不管那些。」刺客的劍已經如毒蛇般刺向他的胸口。
猛然間,一把彎刀擊飛了劍,一見那刀,刺客變了臉色,瞪著刀後的臉。「你是嫣無色?」
嫣無色一語不發,彎刀如雪,快如閃電,已經一刀將人斃于刀下。
其他刺客為之震驚,面面相視之後,有人壯起膽子喊,「她不過一個人,不必怕她,大伙一起上!」
嫣無色刀法精妙,全無懼色,但對于司空政來說,第一次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和敵人殊死相搏,不由得心頭糾結,呼吸為之急促。
忽然間,眼看她沒留意有名刺客欲偷襲她的後背,他不顧自己並不懂武功,一躍過去擋在她的後背之上,刺客的劍立即沒入他的左肩。
嫣無色听到動靜後,先解決了自己眼前的兩名刺客,再回頭一看,當下驚怒不已,刀勢如風,將最後的三名刺客也砍倒在地,那名傷了司空政的刺客更是被砍斷手腕。
「主子!撐住!」她幾下扯開他肩頭的衣衫,解下自己的腰帶為他包住。
司空政還很清醒,對旁邊幾位已經嚇傻的老臣說︰「快去稟報附近的官府!」
話落,肩頭忽然有清涼的水珠滴落在上,與他滾燙的血液相融,讓他詫異地低下頭,意外地在她眼中看到水霧迷蒙。
「把刺客都殺了還哭什麼?」他軟語安慰。
「主子,你不會武功就不要強出頭,現在受了這麼重的傷,該怎麼辦?」她居然忘記自己的身份,開始教訓起他的魯莽。
他微微一笑,空余的一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水,「我是太子,應該保護天下子民的安危,不能讓你一個女子擋在我身前,為我冒這樣的危險,否則我顏面何存?」
「現在不是要顏面的時候,而是保命!主子太傻!」她緊緊蹙眉,淚水雖已止住,但是那自責痛悔的面容讓司空政心頭一軟。
「無色這麼在乎我的死活啊。」他還在和她開玩笑,「我還以為你會很願意擺月兌我這個總是煩你的主子,我若死了,你就可以過回你自己逍遙的日子了。」
「主子若死,我只怕也活不了了。」她喃喃低語,並不知道這句話帶給他心中的震撼有多麼強烈。
這一生若能被一人這樣生死相隨,該是件幸福的事吧?而看到她的眼淚時,他更驚訝于自己的心也會被她的淚水揪痛,有種想將她抱在懷中,柔聲安撫的沖動。
是否便是從那一日起,他對她的感情不再是主僕之情了呢?
第六章
這一夜嫣無色睡得太晚,醒來也就遲了。
罷一清醒,她便意識到自己昨晚與主子同榻而睡的事實,但此時屋中已經看不到他的影子。
她驚得渾身都揪緊在一起,從床上一躍而起,見屋內擺設沒有什麼變化,他不像足被人強行擄走,而她也沒有任何身體不適,昨晚應該沒有被人下過迷香。
她跑到桌邊,看到那里新擺了一個茶壺,這是昨晚沒有的,就當她要下樓去找人時,房門被人從外推開,就見主子手捧著一個托盤從外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