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蝶衣銳利的眸光陡然刺向艷娘。「妳說什麼?」
艷娘卻在這一刻走了神,看著前面大河上正慢慢靠近她們的大船,然後驚呼一聲,「糟了!快走,是她!」
她拉住趙蝶衣的手轉身要跑,趙蝶衣卻仍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根本不肯站起來,煩躁地問︰「妳說誰要來了?」
「逐月!」艷娘急得頓足,「徐婆婆今日派人從京城捎信過來,說逐月會對少主不利,讓我們千萬小心,想不到她竟會找上門,如果她發現妳在這里,怎麼會放過妳?」
又是逐月?趙蝶衣本以為已經擺月兌了她的陰影,想不到逐月還在窮追不舍。
她回頭去看,果然看到那船頭上站立的兩個女子,就是逐月身邊的侍女。
她心頭一緊,突然推了艷娘一把。「妳回去告訴歐陽雨軒這個消息。」
「妳不走?」艷娘心急如焚,用力拉牠,「逐月是不會放過妳的!」
「她們已經看到我了。」趙蝶衣此刻反而平靜下來,她清楚地看到正從船艙中走出來的逐月,而逐月也在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她們之間的距離如此近,她相信,憑逐月的武功絕對可以在瞬間抓到自己,而逐月沒有立刻動手,就是有自信她已經逃不掉了。
「妳會武功對吧?」她對艷娘說︰「妳趕快走,她不會抓妳,也不會立刻殺我。告訴歐陽雨軒,我們之間的帳以後我再找他算,但是現在我必須幫他先渡過這個難關。」
艷娘怔在那里,不敢相信這是剛才那個淚流滿面的脆弱女孩,而趙蝶衣已經催促地大喊一聲,「走──」
的確,憑自己之力沒辦法帶趙蝶衣盡快月兌離險境,一定會被逐月抓到,而這里距離國王的大本營還有不短的距離,四周空曠無人可以求助,唯有──
艷娘一咬牙,「妳放心,少主一定會來救妳!」說罷,她飛身即走。
「趙姑娘,別來無恙啊。」逐月的笑聲悠悠蕩蕩地從水面上飄來。
趙蝶衣緩緩站起,一縷傲然的笑容爬到她的嘴角。她不該又去想著依賴其他人,但是艷娘臨走前的那句話,卻讓她的心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就像每一次她遇到危險時,他都會神奇地突然出現一樣,他,會來的。
第十章
「她竟然不肯和妳回來?!」王妃听到艷娘的回稟,大為震驚,「為什麼?」
歐陽雨軒緩緩開口,「這丫頭做事向來喜歡鋌而走險,出人意料。」
「你不著急嗎?」見兒子氣定神閑,王妃不由得問道。
歐陽雨軒展開徐婆婆送來的那封信。「如果信上所言是真,那逐月知道了蝶衣的真實身份之後,未必就會殺她。況且逐月為了她,屢次栽跟頭,也絕不會輕易讓她就這樣死了。」
「有時候活著會比死還痛苦。」艷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心,「誰也想不到,逐月竟然也是天雀皇帝當年逃難時遺留在民間的公主,而逐月背負這個秘密這麼多年,一旦讓她發現趙姑娘是真公主,怎麼可能饒過她?」
「但蝶衣其實並不是真公主。」歐陽雨軒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大為震動。
「你說什麼?!」東遼王插話進來,「那丫頭不是真公主?」
「她是天雀皇帝身邊一位寵妃,當年在逃難時與民間男子生下的孩子,後來陰錯陽差被接回宮,做了公主。」
「也就是說,她是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了?」東遼王的眉峰越堆越皺,恨聲喝道︰「好個天雀國,居然敢拿假公主來騙我?」
歐陽雨軒輕輕壓住案皇的震怒,「天雀皇帝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他將蝶衣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她頗有歉疚,覺得自己在她幼時不曾悉心照顧,在她回宮之後又沒有好好教,自己有失為父之責,曾當面囑咐我要好好愛惜她,不要讓她再受委屈。」
「當面囑咐你?」東遼王愣住,「你和他踫過面。」
「父王,是兒臣帶雨軒去見天雀皇帝的,總不能讓做岳父的不看到女婿是什麼樣子,就隨便把女兒嫁過去吧?」東遼王子呵呵笑道。
「那天雀皇帝看到你,該樂得眉開眼笑了吧?」東遼王余怒未消,「我就不信,他連孩子是不是他的種都搞不明白!不行,這門親事我必須退掉,我東遼尊貴的血統里,豈能摻雜天雀普通百姓的血?」
「雄哥。」歐陽雨軒的母親,王妃殿下蹙起秀眉,輕聲打斷丈夫的話,「你說這樣的話,是在罵天雀皇帝還是在罵我?」
見愛妻不高興了,東遼王立刻變了臉色,陪笑道︰「妳別誤會,我只是在罵那個野丫頭。」
「那丫頭是我看中的人,我覺得配雨軒很好。」王妃淡淡道︰「難道我不是天雀的普通百姓嗎?當年若不是你半拐半騙地把我娶到東遼來,我這樣低賤的百姓,也不可能高攀得上你東遼尊貴的血統。」
「柔兒,我錯了,真的錯了。」東遼王俯身繼續對愛妻道歉。
歐陽雨軒笑道︰「父王生氣時,果然還是只有母親有辦法。」
「那個徐婆婆到底在信里嘮叨了些什麼?」東遼王回頭瞪了他一眼,轉回之前的話題。
「她說逐月很可能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最近似乎在醞釀一場陰謀,將會對我東遼和天雀之間的和睦造成風波,讓我們早做防範。」
「哼,一個小泵娘,能做出什麼事來?」東遼王不屑地說。
「不要小看了這個小泵娘。」歐陽雨軒謹慎地道︰「我和她交手過幾次,她若下定決心要做什麼事,是不惜代價的。」
東遼王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取笑他,「是你太招女孩子喜歡了吧?其實這件事好辦,只要你去給她陪個笑臉,或者娶了她,就萬事大吉了。」
歐陽雨軒苦笑,「我已經騙過她幾次,她肯定對我恨得咬牙切齒,不會再輕易相信我的話,更何況,我怎麼能拿婚事作為交換的條件?我要是娶了她,蝶衣怎麼辦?」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樣?」東遼王煩悶地問。「我可沒時間陪你們玩這種無聊的把戲,既然那個逐月是你招惹上的,那就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如果不成,我會叫烏托將軍調兵圍剿這個逐月,助你一臂之力。」
「暫時不用烏托將軍出面。」他深思著,「還是我自己去看看吧。逐月自知與我們實力懸殊,偶然抓住蝶衣也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必然有別的殺手 ,至于這個殺手 是什麼,我們必須先搞清楚。」
他看看天色,「天快黑了,我這就去看一下。」
王妃拉住他的手。「必須讓蝶衣平安地回來。」
歐陽雨軒笑著回答,「謹遵母命。」
***bbs.***bbs.***bbs.***
心知自己這次落入逐月的手里,絕不可能再輕易逃走,可是逐月對她的態度卻讓她覺得奇怪,至今為止,她除了被帶上船之外,身上並沒有被綁上任何繩索,也沒有受到任何虐待。
逐月始終以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她,這眼神彷佛是某種附骨啃咬的小蟲子,讓她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是我長得太美了,所以讓妳不得不用這種眼光看我嗎?」趙蝶衣終于沉不住氣,先開了口。
逐月的聲音悠遠而平靜,卻隱含著一絲危險,「妳是天雀國的公主?」
趙蝶衣神情一凜,差點就想問出「妳怎麼會知道」。
見她不回答,逐月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卷畫軸,唰的抖開,畫卷上畫著的女子,竟然是趙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