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中不斷地否定自己的猜測,但是,就在幾秒鐘後,手術室的門被人從外面大力地推開,一股潮濕的風和一襲灰色的風衣席卷進來,筆直地沖到床邊。
「你、你怎麼會來?」秦薔瞪大眼楮,看著前方。
灰色的身影半跪在她床前,她蒼白無力的手被那只溫暖的大手包裹起來。外面大概在下雨,他的額前頭發有些亂,還沾著些雨水,但是他的目光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火熱,那種憤怒,那種無奈,從眼楮到手,都傳遞出一股強大力量,將她快要耗盡的力氣重新托了起來。
「妳這個瘋女人、白痴女人!好吧,如果妳要下地獄,我陪妳一起下好了!」
他在她耳邊大喊,也不怕把她的耳朵震聾。
她的眼楮濕潤,想用力回握他的手,卻使不出一絲力氣。
「妳什麼話都不要說,等孩子出生後我再找妳算帳!」他抬頭看著醫生,「我已經簽字同意手術了。」
秦薔又氣又急,「你憑什麼作主?」
「因為我是孩子的父親。」他不給她還嘴的機會,「妳如果不同意,孩子出生後我會給他做DNA比對的。」
撕裂的痛楚讓她第一次沒有和他斗嘴的力氣,她感到他的手在不斷地用力握緊,捏得她骨肉都在疼痛,但卻給與了她更多的力量。
醫生為她注射了麻醉藥,在他眼神的注視下,只記得最後他用手撥開她被汗水濕透的頭發,並在她的額前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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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她側過臉,第一時間看到自己的兒子,小小的,皺皺的臉,還看不清五官是像媽媽還是像爸爸,但是可愛得一塌糊涂。秦薔忍不住貼過去,輕輕吻了下孩子的小臉。
「您的孩子很漂亮,就像孩子的父親。」來換藥的護士贊美道。
她突然想到牧神一,但他不在房間里,「那個,剛才的那個男人呢?」
「男人?您是說孩子的父親?他填了出生表格後說是還有點事,先走了,晚些時候再過來看您。」
「出生表格在哪里?」
護士拿給她,秦薔看到他用英文在上面寫著︰
孩子姓名︰牧品一
母親姓名︰秦薔
案親姓名︰牧神一
牧神一,他不僅在孩子出生的時候趕到現場陪她,而且還給孩子取了名字,並且承認自己父親的身份?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啊?
她不顧護士小姐的反對,堅持下床到外面去打電話給牧神一。
「喂,是我,我看到你填的出生表格。」
「嗯,」他的聲音中並沒有溫存,還是一貫的冷冷淡淡,「我臨時有些事情要處理,必須離開,可能要明天才能去醫院。」
「你不來,其實也沒什麼關系。」她咬著嘴唇,「我生下這個孩子並不是想用他來對你要求些什麼,我首先希望你明白這一點。」
他一直沒有說話,過了十幾秒,秦薔忍不住問︰「你還在听嗎?」
他緩緩地說︰「妳這個女人,整天腦袋都在想些什麼?」
「我只是很想嘗嘗當媽媽的感覺而已,而且我喜歡這個孩子,愛這個孩子,這和孩子的父親是誰並沒有太大的關系。」她知道他身邊聚集了很多想利用他身份抬高自己的女人,她不想讓他對自己也有這種誤會。
但是她這種措辭無疑是在激怒牧神一,「妳是說無論孩子的父親是誰,妳都會生下孩子,是嗎?」
她的腦子還有些鈍,大概是昨夜的麻藥效力還沒有完全消退,一時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沒有立刻回答。
「妳這個蠢女人!」他恨恨地罵了句。「好吧!我不管妳是怎麼想的,孩子既然生出來了,我就不會讓他沒有父親。」
「嗯,謝謝你。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想做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事情。」她再度解釋。
他的聲音頓時更冷,「我也不會『奉子成婚』。」
就這樣,這通電話在並不友好的氣氛中結束了。
秦薔走回房間,抱起兒子,低聲說︰「孩子,你有個好蠻橫的父親啊!我們該怎麼辦呢?」
她那麼想生下這個孩子,那麼想獨自把孩子撫養長大,甚至熱烈計劃著,也許是在十幾年後,當孩子成長為一位英俊的小伙子,成為非常杰出的人物之後,再考慮讓他和牧神一相認。
本來風光的是她,但是牧神一這個家伙卻在她最狼狽的時候突然出現,看著孩子出世,她心中期待的懸念統統都沒有了。
以後的許多年,她和孩子都要在他的視線監督下生活了,真是不甘心。
護士小姐給嬰兒帶來特意調配的營養品,一邊幫她喂,一邊不無羨慕地說︰「听說昨天孩子的父親是親自在手術室里看著孩子出生?」
「啊,是啊!」
「妳很幸福耶!妳不知道現在很多男人一到關鍵時刻就推卸責任,我見過太多母親自己艱難地在產房生下孩子的情況,孩子的父親往往是第二天早上才露面,妳先生真的很體貼也很愛你們母子哦!」
秦薔尷尬地笑,是這樣嗎?為什麼牧神一在別人眼中和在她眼中的形象會差這麼多?
她看著孩子正幸福地享受早餐的神情,微笑又緩緩爬回唇邊。
品一,品一,你一出生就有了名字,這個名字是你爸爸給你取的哦!你喜歡嗎?說真的,媽媽很喜歡這個名字,就像媽媽喜歡你一樣。
媽媽保證,一定會讓你成為像爸爸一樣出色的偉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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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一今年五歲了,為了保密,也為了品一的自我發展,秦薔將他長期安排在英國。近年來她的工作重心從歐洲逐步轉回亞洲,所以每隔兩三個月,她才能飛回去看望兒子一次。
品一五歲的生日即將到了,秦薔的媽媽堅持要品一回台灣過生日,所以她只好拜托妹妹秦靈去英國把兒子接回台灣。
不過牧神一知道這件事後非常不高興,「我不是已經提前告訴過妳,我會和妳一起去幫兒子過生日嗎?」
「我媽媽是品一的外婆,她想見外孫我沒道理阻攔,如果你想見兒子,以後有的是時間。」她覺得他氣得很沒有道理,「這不也是在替你解決問題,省得你還要放下一大堆工作去看兒子?」
「是替妳自己解決問題吧?」他冷笑道︰「本來妳就覺得給品一過生日麻煩,耽誤妳的事業。」
她聞言氣得在電話里喊,「牧神一,你怎麼這麼不知好歹?我拚命幫你掩飾,你為什麼還要冤枉我的好意?你知不知道這幾年狗仔隊查得有多緊?萬一讓他們查出來我和你有個私生子,那……」
「查出來又怎樣?」牧神一說︰「我從來都不怕他們查,怕的人其實是妳,所以妳也不用替我顧慮什麼。」
秦薔為之氣結,這種男人,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回到在台灣的家,一進門就看到品一正和秦靈玩成一團,不知道兩個人在折騰什麼,搞得一地都是爆米花和棒棒糖。
「品一,不要和小姨打打鬧鬧的,今天練琴了嗎?」她端出做母親的姿態來。
品一看到她臉上沒有一點喜悅的神色,轉身默默地離開,卻被秦靈拉住。「姊,難得品一回來一次,我們倆還沒有好好親熱呢,妳又來扮惡媽媽,品一才五歲耶!」
「我五歲的時候已經可以單獨登台表演巴赫的曲子了。」秦薔看到品一那種平靜得近乎憂傷的臉,心中也十分不忍,「好吧!今天就听小姨的話一次,但是回到英國後,必須把落掉的功課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