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拿走!」她煩亂的揮手,不小心打翻了一個盤子。
一個送飯的青年跨上一步,一把接住盤子,沉聲道︰「公主,這是練的心意,請公主不要辜負。」
蕭寒意雙眸乍亮,望著那人竭力克制心頭揚起的狂喜。她認出蕭寒聲,但不便在此表露太多,只有故作平靜說︰「我不喜歡這麼多人看著我吃飯,讓他們都走。」
眼看眾人都要退出,蕭寒意又突然開口,「那個人,你留下,給我說這都是些什麼菜。」她叫住的正是蕭寒聲。
待所有人全部退下,屋中只留下蕭寒意和蕭寒聲,月盈便機靈地跑到門外查看動靜。
「妳好像過得很好的樣子,赤多練待妳不薄。」蕭寒聲淡淡的打量著妹妹。
面對兄長的質疑,她坦然道︰「你應該听說過越王勾踐的故事。」
「但赤多練將妳置于錦榻之上,妳不需臥薪嘗膽便可得到榮華富貴。」
蕭寒意怒道︰「哥哥,你的刀應該刺向敵人而不是我的心!」
蕭寒聲一震,垂下頭,「對不起寒意,我怕妳忘記了一切。」
她悠悠嘆道︰「別再說這些了,這種話對我的侮辱遠勝過赤多練給我的。」她抬起頭,「你這樣進宮太冒險了,有什麼事嗎?」
「第一是想見妳一面,確定妳安然無恙。第二是要拿回北陵的玉璽。」
「玉璽還在宮內?」蕭寒意都忘記了它的存在。想了想又道︰「當年父王好像把它藏在青龍園。」
「對,所以我需要妳的幫助。如果是我潛入青龍園就太引人注目了。」
蕭寒意略一沉吟,「好。你在這里等我,別亂走動。」
「我知道。」
蕭寒意獨自走到羞月宮門口,遇上看管她的赤多士兵攔住她的去路。
「公主,請不要再往前走,練有令,不許您出宮。」
她冷冷說道︰「我只是要在院中定走,你若不放心可以跟著一起來。赤多練不許我出宮,是不許我出羞月宮還是整座皇宮?如果我出宮多走一步,他是要殺你,還是殺我?」
赤多士兵一時間被問住,他哪兒有蕭寒意那麼多心眼兒和伶牙俐齒?蕭寒意不再理他,徑自向東面走,幾名赤多士兵不由得急忙跟上。
青龍園是皇宮東面的一座花園,是已犧牲的北陵王蕭夢升最喜歡駐足留戀的地方。這里的花草當年都是由蕭寒意和蕭寒聲的母親親手培育。或許正是對愛妃的早逝太過悲痛,蕭夢升一反常規地將玉璽這麼珍貴的東西鎮放在青龍園,日日夜夜陪伴著愛妃的靈魂。
而玉璽就藏在園西角那塊玉石桌下。
蕭寒意心中已有盤算,她裝作漫不經心的走過去,坐在桌子後面,欣賞著園中的花草。赤多士兵也停在她身前不遠處,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如何引走這些監視她的士兵似乎成了難事,但這皇宮中雖有不少赤多人的眼線,可留下來的北陵人也不少。廚房的小六子早已悄悄跟了過來,一看此情形便立刻趕回廚房拿了些引火用的火石,點燃了青龍園外的一棵樹。
正值天氣干燥,大樹很快燃燒起來,小六子在外面跳著腳喊,「快來人啊!著火啦!」
赤多士兵聞到煙味兒,看到有樹木起火,急忙跑出去救火。蕭寒意趁機移開玉石板,迅速取出藏在下面的錦盒。
由于附近沒有水源,火勢一時沒有得到控制又連成一小片。
等赤多練得到消息趕來時,已被燒毀十幾棵樹了。
「怎麼起的火?」他感到蹊蹺。若無人縱火,這里哪兒來的火種?
「不知道,平空這棵樹就著火了。」赤多士兵也不清楚。小六子此時早已跑得遠遠的,誰也不知道放火人是誰。
赤多練這才注意到,待在這里的幾個赤多士兵皆是羞月宮門口的守衛。
「你們怎麼到這里來了?誰允許你們擅離職守?」
赤多練的勃然大怒讓赤多士兵大感委屈,「蕭公主執意要到園里走動,我們只好跟來。」
蕭寒意要來這里?赤多練搶先走進園子,哪里還有蕭寒意的身影?
蕭寒意將錦盒交到兄長的手里。
「你盡快走,赤多練隨時都會來這里。」
「妳保重。」蕭寒聲深深看了她一眼。「別忘記,還有更多北陵人在妳身邊。」
蕭寒意看著那個錦盒,忽然道︰「等一下,將玉璽留給我一用。」
她飛速從桌上拉過紙筆,迅速寫了一封信,並蓋上玉璽大印,同時將兩樣東西封存好再度交給蕭寒聲。
「用這封信作為反擊行動的開始吧!南黎內變在即,南尚武和南習文各有所長,但都是我們的勁敵,必須先想辦法瓦解他才行。」
「我知道了。」蕭寒聲手捧錦盒剛要下樓,月盈便在窗口邊急急道--
「不好了,赤多練來了!」
「別慌,來了幾個人?」她看著樓後的另一扇窗戶,樓下沒有什麼人,顯然來人不多。
「三四個。」月盈數了數。赤多練很少帶大隊人馬過來,更多時候都是他一個人獨自到此。
「你從後窗走。」她將蕭寒聲送到窗口,看著他安然離去後,才轉身坐到梳妝台前,平靜的將發繩解開,慢慢的梳理著那一頭如瀑布般的長發。
赤多練依舊是獨自一人上樓。站在青銅鏡的後面,他半晌沒有說話,蕭寒意也不發一語,兩人就這麼在鏡子中互相凝視。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然而對兩人來說,這時問彷佛已經停止在眼神的交流中。
「真的,什麼都不想說嗎?」還是他先開口。相較于她天性冷情寡絕,他做不到如她那樣冷靜沉默。
「說什麼?」她還是淡淡的,連個笑臉都沒有。
「說妳為什麼叫人放火。」他不繞彎子,單刀直入。「不要否認,我知道是妳指使人干的。」
蕭寒意不禁冷笑,「你這麼英明猜得到是我干的,又不許我反駁,不如再編個罪名給我,比如說我想燒了皇宮之類的。」
赤多覺明急忙跑上樓,在赤多練耳畔低語了幾句,赤多練登時變了臉色。
「從妳這里離開的男人是誰?」
她握著梳子的手一顫。莫非蕭寒聲被人發現了?
敏銳的捕捉到她的變化,赤多練的眸子更冷,「說,到底是誰?」
他的神態倒像是抓到和情夫約會的婬婦。蕭寒意咯咯地笑出聲來。此刻她只能用笑聲來掩蓋內心的不安,同時暗暗觀察的反應,想從他臉上看出蕭寒聲的下落。
「別笑了!」赤多練一把抓過她的肩膀,強迫她看著自己的臉。「他是誰?」
「有本事你去問他。」她逗弄他,像老鼠戲貓。如果赤多練真的抓住了蕭寒聲,他一定會去逼供的。
但赤多練沒有走,他額頭上青筋暴露,似在拚命隱忍著憤怒的情緒。這證明他雖然憤怒,卻無處發泄,也就是說蕭寒聲雖然被發現,卻沒有被抓住。
蕭寒意不禁松了口氣。「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告訴你的。即使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說半句。」
赤多練的胸膛激烈的起伏,他現在的樣子很可怕,像要殺人一樣,這種情況蕭寒意上次也見識過。莫非他的病又發作了?
「你們,都下去!」赤多練趕走了樓上所有的人。
靠在牆邊,他死命盯著蕭寒意那張美絕塵寰又冷若冰霜的臉,忽然一陣冷笑,「妳以為我有求于妳,就真的拿妳沒辦法了嗎?妳想報復我,我也可以以同樣的殘忍回敬妳。我,我絕不殺妳,殺妳是讓妳解月兌,我不會那麼便宜妳的。」他急促的呼吸,像是要把一生的力氣都耗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