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這樣的女人您還說不危險嗎?」眾人一听無不怒極。「我們不能允許一個整日想謀害您的人留在您身邊。」
「我,需要她的幫助。」他慢慢說道︰「我的病只有她能治。」
眾人安靜下來。
赤多摩里再度開口道︰「一個拿著刀的醫生是救你,還是殺你,你根本無法掌握。」
赤多練不想和眾人多作解釋。蕭寒意他是絕不可能殺的。
此時,又有人進來稟報,「城內好像有一些北陵殘部在秘密活動。」
眾人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過去,議論紛紛。
「北陵百姓和北陵士兵混在一起難以分辨。北陵百姓又偷偷藏匿這些士兵,不如展開全城搜捕,貼出告示,說明誰要是藏匿士兵就殺他全家,讓那些北陵人嚇得不敢再有異舉。」
赤多練默默听完眾人的談論,說︰「嚴密監視那些北陵殘部,守好九門,對每個進出城門的北陵人都要嚴密盤查。至于搜城……」他搖搖頭,「我們現在要爭取北陵人的民心。北陵人之所以會被我們打敗並不是他們不強,而是因為他們安逸太久,準備不足。以人數來說,北陵全國人口是我們赤多全族人數的十幾倍以上,這時候不要激起民怨。北陵人向來清高自傲,太過壓制會讓他們的反抗心更強。」
听赤多練說得有理,眾人也就不堅持了。
蕭寒聲的確正在接近陵都。他此來並非輕率之舉,事先也已經和東野蘭商量過對策。北陵還留下多少可用人馬並不清楚,但只有他的號召力才能將這些舊部都引出來,所以他必須回來。同時,他們也得知蕭寒意在南黎被人劫走,劫持者很有可能就是赤多練。蕭寒聲執意要回來救妹妹,東野蘭能理解他的心情,因此也不阻攔。
東野蘭秘密調集了三百名精銳軍,化裝為平民悄悄向北陵國境推進。此時正值秋收季節,各國農商往來頻繁,所以這些人的大規模行動並不會很引人注意。
在這些人的掩護下,蕭寒聲終于回到了陵都。
「太子,赤多練听到風聲,已經加強了戒備,是不是遲些進城比較好?」
「不行,晚一刻就少了一分先機。」他為了不讓敵人認出自己,已經徹頭徹尾地換了裝束。
他打扮成一個賣炭的老翁,一身髒污加上又破又爛的衣服,臉上還用炭灰涂得黑黑的,再也看不出本來清俊的容貌。他趕著一輛牛車,緩緩向北陵西城門移動。
和蕭寒聲在一起的幾名農民裝扮人士,都是東野蘭派來保護他的死士。
幾人走到城門口時被赤多軍攔下做例行檢查。為了防止被人認出,東野蘭特意叮囑他們什麼武器都不要帶,車上裝的都是炭和糧食。
檢查完畢沒出什麼錯,赤多兵便一揮長矛要他們進去。
罷剛穿過城門,突然听到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喝道︰「你們幾個,站住!」
蕭寒聲心一緊,只見對面一匹棗紅馬上端坐著一個俏麗少女。
她在馬背上向下俯視蕭寒聲等人。「你這車炭多少錢?」
他可是有備而來,冷靜答道︰「一兩銀子一斤,兩百兩銀子一車。」
來人是赤多練的妹妹赤多花。她下馬看了看炭的質量,揚聲道︰「跟我走吧。」
「去哪兒?」蕭寒聲一愣。
「去宮里。你的炭我要了。」
他心頭暗喜,沒想到可以如此輕易就混進宮里。他已得到消息,知道蕭寒意被關在羞月宮。只要進宮,他就一定可以見到她。但這個女孩兒是誰?看起來不像一般人。
他推著車跟著赤多花,後頭幾名東野死士也急忙跟上。
赤多花俏臉一板,「我只要他這車炭,又沒說要你們的東西,不許跟著一起來,要等就在這里等他。」
蕭寒聲向幾人使了個眼色,要他們放心。那幾人會意,便留在原地不動。
走到皇宮城外,遠遠已有赤多族人和她打招呼。「公主!您回來啦?北陵城里好玩嗎?」
他們交談用的是赤多語,蕭寒聲听不明白,但從那幾個士兵對她恭敬的態度可以猜出,這女孩子的身分必定顯赫。
赤多花撇撇嘴,「還好吧。你們都把北陵說得像天宮,我看頂多是個小花園。怎麼能和我們赤多的草原相比?」她揚手招呼一個士兵,「你帶這老頭去廚房,囑咐他們今晚一定要給我做味道最純正的赤多烤羊,前兩天的羊肉不是太老就是太腥,要人怎麼吃?還有,別忘了給這個老頭兩百兩銀子。」
蕭寒聲低著頭,跟著赤多士兵走到皇宮南面的御膳房,在這里工作的大部分還是北陵宮中的舊人。自從赤多佔領北陵之後,有很多赤多人都想嘗嘗北陵的美食,所以這些御廚才得以幸存下來。
蕭寒聲將炭車推到廚房後面,眼前晃過一個熟識身影。他心中一動,對帶他來的士兵說︰「軍爺,我的肚子疼得厲害,請問哪里可以方便一下?」
那名赤多士兵的官話不靈光,半猜出他的意思後,便不耐煩的揮揮手讓他自己去找地方,也懶得再等他,自己跑到廚房里偷吃了一盤菜後就洋洋得意的先走了。
蕭寒聲悄悄靠近廚房大門,見眾多廚子低頭做菜,沒有一個人說話,氣氛寧靜地有如死寂一般。
只听其中一個中年男子對剛跑進來的少年說︰「這道『花開富貴』是要用上好的牡丹做才行,你怎麼拿了玫瑰來?快去換。」
少年忙不迭的往外跑,路過蕭寒聲身邊時也沒注意。
蕭寒聲在他跑過身畔時低聲說道︰「要取沾著露水的牡丹,含苞待放的那種更好。」
少年听到他的聲音,猛然一驚,立刻站定,回頭仔細盯著他看,問︰「你是誰?」
蕭寒聲的五官都被黑色炭灰和胡須遮住,他微微一笑,輕聲說︰「叫你師父出來。」
他用的是自己的本聲,那少年眼楮一亮,手中用來取花的籃子一下子掉在地上。
「我的天啊!」少年像只小貓般飛速跑回屋子。
片刻後,少年拉著那名中年男子出來,中年男子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生氣的說︰「小六子,你折騰什麼?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去摘花?要是耽誤了上菜,你吃罪得起嗎?」
「師父,師父,您看這位是誰?」小六子拽著師父的衣角,指著蕭寒聲。
中年男子第一眼也沒認出蕭寒聲,但眼前這個老頭怎麼看都不像一個老年人。他的眼楮太清亮,身材太筆直,眉梢眼角中似乎還透出一股子--貴氣。
「岳師父,還認得出我嗎?」蕭寒聲低聲問道。
岳師父手腳輕顫,也如小六子一樣輕呼,「我的天啊,是、是……」
「小心,別讓赤多人听到。」蕭寒聲擺手止住他後面的話,問︰「能不能想辦法讓我見到公主?」
「能、能!」岳師父拚命點頭,「我們正在做送給公主的午膳。赤多練怕公主不習慣赤多人,每天都要我們這些老人給公主做飯送過去。」
蕭寒聲聞言緊皺著眉,赤多練對寒意很關心嗎?這實在不像是一般的拘禁。
「那好,給我找一套干淨的衣服,我要見她。」
蕭寒意焦急的在宮中等待宮外的消息,但現在赤多練看管得更嚴,很少有人能近她的身。關于蕭寒聲的任何消息她都沒能得到。
眼看就快到午飯時間,按慣例又送來了十幾道菜。這些菜原本是她最愛吃的,也是赤多練打听到她的飲食習慣後專命御膳房為她做的,但再多的山珍海味在她眼里如今都只感到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