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剛回到暖玉閣,五郎正站在廳中,望著他走進,問︰「你去哪里了?」
「去報名考試。」秦羽漫不經心的回答讓他蹙起眉,「你真要去?」
他伸了個懶腰,「我雖然沒有十年寒窗,可你看我這幾天的辛苦也知道我有多認真、多拚命了。好了,我現在沒工夫和您解釋,我要上樓溫書去。」
「你……」五郎剛要叫他,只听外面一串銀鈴笑聲。
「真乖,師父不在自己都知道用功了?照這樣看來,你肯定能考上狀元!」
秦羽驚喜的回頭叫道︰「妙兒!妳好些了嗎?」
妙兒身著一身淺蔥綠的裙子,映得大病初愈的臉頰有些蒼白。
她笑著挽起他的手,「若不好些,怎麼能來看你?別在這里站著,咱倆上樓說話,還有一夜的時間,要讓你多學點才行。臨陣磨槍,不亮也光!」
五郎在旁間道︰「妙兒,玉郎他人呢……」
妙兒燦爛的笑顏添上幾分黯然,「我醒來後就沒見過他,我去問女王,女王也不肯說。」
五郎垂下眼瞼,深吸一口氣,「你們去吧。」
妙兒拉著秦羽的手跑上閣樓,秦羽回頭看時,五郎還依靠在大廳的柱子旁,呆呆的看著樓外的荷花。
第六章進退兩難
「你不好奇嗎?為什麼玉叔叔會帶我去王宮治病?」妙兒水汪汪的明眸骨碌祿轉動著,托起腮望著他。
秦羽故作不在意的回答,「宮內有能救妳命的靈珠草,他當然要進宮救妳了。」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玉叔叔和女王的關系嗎?」妙兒又問。
「關系?」他古怪的一笑,「女王是玉郎的恩客,玉郎是女王寵幸的男人,不就是這樣簡單。」
妙兒卻沒有笑,她靜靜的望著他,輕聲說︰「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卻故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讓我覺得,很……擔心。」
他心跳陡然一亂,卻假裝伸懶腰遮掩,「我這個外鄉人能知道妳們西涼的什麼事情。」
「你想留在西涼國,到底是為了什麼?」她輕聲問道。
「妳這是怎麼了?」秦羽笑著捏捏她的臉蛋,「我喜歡西涼,要留在這里,難道不行嗎?」
「你的話前後矛盾、漏洞百出,我明知道不能信你,卻還是忍不住要幫你,也許……我已經錯得很深,卻又不能回頭。」妙兒眼眸低垂,不再如平日那樣活潑戲謔。
她說的話句句都扎在秦羽的心里,彷佛心事即將被人窺穿,他有些緊張的握緊了拳頭。
妙兒霍然一抬頭,展顏笑道︰「不過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所以即使你真的騙我,我也不會後悔。」
此話如針,重重的扎在他的心頭,無法拔出。
一個小小的卷軸被放到秦羽的手里,「這是我昨天晚上從宮里偷出來的考題,以後幾日都要靠你自己,大概要有些日子我都不能來看你了。」
「好啊,還是妳有本事。」他接過卷軸,正要展開,忽然覺得妙兒的眼楮依然直勾勾的看著他,于是抬頭笑道︰「怎麼了?」
「你都不關心我為什麼會不能來嗎?」她秀眉緊蹙,「難道,玉叔叔說的是真的?」
「玉郎?他說什麼了?」他轉過臉,正看到玉郎站在門口。這個如月光一樣優美的男子,此時顯得有些疲倦。
「妙兒,我有話要對秦羽說。」
妙兒嘻笑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話要我避開?我就要坐在這里听。」
「听話。」玉郎聲音溫柔但語氣堅決。
她只好站起來,對兩人做個鬼臉,出去了。
王郎反手關上房門,坐在秦羽對面。
原本溫柔的月光如交織的大網,滿天而落。玉郎靜靜的,不像五郎那樣富有攻擊性,卻更讓人覺得心悸。
「你娘還好嗎?」玉郎終于開口。
他眉梢微沉,「原來你也認出我了。」
「你和你娘長得很像。」玉郎說出這句話時,那抹疲倦顯得更深,「你娘的身體一直不大好。」
「她十年前就去世了。」他微微咬住下唇,似笑非笑的說︰「她到死都還記得玉王叔,如果她知道玉王叔也不曾忘記過池,也許在九泉之下她會很高興。」
玉郎並未被他的話傷到,也許是早有心理準備,他只是點點頭道︰「我已經料到了。」
「夏禹國中人人傳說玉王叔是個神仙一樣的人物,以前我年少,對王叔的印象不深,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很仰慕。」秦羽盯著他,「此次我出來,父王叮囑我一定要把玉王叔找到並帶回去,太皇太後也非常惦念您。」
玉郎無聲的一笑,「但是他們一定想不到我現在會如此狼狽。」
「即使再狼狽,玉王叔還是想回去的。」秦羽陰沉著臉,話語里帶著些難以遮掩的諷刺,「這里發生的一切如果我不說、五郎不說,國內就不會有人知道。」
「我可以相信你嗎?」玉郎問,目光灼灼,不再是月光那般柔和,「你上島來之後就沒說過一句實話,連妙兒那樣聰穎的孩子都甘願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一旦你得到你想要的,其他人根本就不再有利用價值了。」
秦羽卻嘿嘿一笑,「玉王叔太高估我了,我只是幫父王來找你,順便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定秦劍而已。」
「只是順便?」玉郎冷冷一笑,「夏禹國自古傳說定秦劍為開山定國之寶,可惜後來遺失海外,所以祖先早有遺訓,誰能找到定秦劍,誰就可以稱帝。上百年來,為了尋找定秦劍而死的王宮貴族到底有多少誰也說不清,但據我所知,真正能踏上西涼國的人卻只有你我二人。」
「所以玉王叔認為我是你唯一的敵人?」
玉郎哼了一聲,「我若想要定秦劍早就得到了。」
他也是一笑,「是啊,看西涼女王對玉王叔的鐘情程度,只要是玉王叔想要的都會送到玉王叔的手上。」
「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譏諷,我的心早已死了,不怕被人多戳上幾刀。」玉郎漠然說︰「上一次我暗示過你,不要給西涼帶來麻煩。如今我還要再多拜托你一件事。」
「什麼?」
「不要傷妙兒的心,若你不喜歡她,就離她遠一點。」
他沉默一瞬,「我辦完了我要辦的事情,自然就會離開。」
「但是她年紀小,未曾經歷過情愛的滋味,如今她對你情根深種,若你不能狠心一點拒絕她,將來她會為你心碎而死。」玉郎一字一頓,說得極為冷酷。「她的身體禁不起太大的打擊,所以我請求你不要置她于死地。」
秦羽直視著他,「為什麼你對這女孩這麼在乎?」
玉郎嘴角噙笑,那種溫暖的味道是以前秦羽從未在他臉上見到過的,「你應該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我想以你的聰明才智也應該可以猜到我們倆的關系。」
秦羽雙唇囁嚅了一下,他站起來,打開房門,就听到妙兒正在樓下和五郎說話--
「五叔,你教我點功夫好不好?這樣我就不會老生病了。」
五郎回答,「妳的本事那麼大,不用學功夫也夠了。」
「可是若能多學點功夫在身,也不算壞事吧?」她一抬頭看到秦羽,笑著招手,「和玉叔聊完了?下來啊。」
秦羽微一沉吟,霍然轉身回到房間內,沉聲說道︰「你幫我拿到定秦劍,我會讓她死心,而且今生今世永不見面。」
玉郎卻說︰「別的事情我都可以幫你,唯有這一件事,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