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史書上提到西涼國時的簡短記載,若史學家知道暖玉閣乃是西涼國的男妓院,非吐血不可。
這是秦羽留在西涼國的第二天。
第一天當他發現暖玉閣的真相後,考慮著要不要到驛館去住,但左思右想,萬一西涼國官員提前查出沒有一個叫「秦武強」的人曾經登島,那他就是可疑的犯人。在驛館中被抓的機率遠比在暖玉閣要大得多,所以,他最終還是選擇留下來。
而原本玉郎和五叔都是要他走的,但玉郎在送走女王後就一個人關在屋中不見人,五叔又忙于應付其他的女客,而將他時事暫時拋在了腦後,所以他的事竟然無人過問了。
到了晚上妙兒離開,說是「無錢留宿」,听來像是恩客無錢買春宵似的,讓秦羽心驚膽戰的住了一晚。
這一晚他想了很多事,眼下的當務之急無非是找到定秦劍。皇宮暫時不便再去了,萬一被人發現,豈不罪上加罪?
但是七天之期一到,若他還不能想出辦法找到定秦劍,列時候更是非走不可。
怎樣才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呢?無奈之下只有再求助妙兒。
第二天妙兒來得早,她剛剛敲開秦羽的門,就被他抓住問這個問題--
「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留在西涼國,又不做男寵?」他眼巴巴的問,把妙兒當作救命的稻草。
妙兒今天的臉色不太好,白里透青,想來應該是晚上又發病的原因,所以秦羽話剛問完,看到她這個臉色,又改口道︰「那藥妳吃了不見效嗎?」
她笑笑,「又不是仙丹。我這是宿疾,不可能一夜就好的。」
「那你平日靠什麼生活?」他看她手腳白女敕,不像是做粗活的人,應該不是靠耕種維生吧?
「我家附近的鄰居都很照顧我,平日讓我做些零活。」妙兒又將話題重新扯了回來,「你想留在西涼國?為什麼?我倒還沒有問過你,為什麼要上島?」
「因為……因為我要找人。」想想他還是保持說詞一致。將他有個三叔出海行商,不幸失蹤,祖母在家思念成疾那一套又苦哈哈的講了一遍。
妙兒耐心听完,很認真的思索一陣後說︰「暖玉閣肯定沒有你三叔,這些人當中沒有姓秦的,年紀也沒有和你三叔相仿的。」
秦羽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又強笑道︰「我也沒說三叔一定在暖玉閣,只說他上過島,也許西涼國有過紀錄,知道他又去了哪里。」
「嗯,這倒是。那你準備怎麼找?」
「女王已經答應幫我查了,說是六天後給我消息。」
「那不就好了?」她又一笑,「你還愁什麼?」
「我……」他也覺得自己很笨,不能自圓其說。
「不過……」妙兒睫毛一眨,「我還具舍不得你走。」她純真的臉上洋溢著甜美的笑容,「以前我在西涼國一直覺得很寂寞,連朋友都沒有。你來了,我覺得自己好像有了朋友,真不希望你這麼快就離開。」
「我,我也不舍得……離開……妳。」他說這句話自覺違心,所以說得極為不順。無論如何,時間不多,現在要先抓住這個小丫頭,想辦法留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但妙兒顯然把他的話當真了,星眸煥發出動人的光彩,握住他的手,高興的追問道︰「真的?」
秦羽費力的點點頭,平生第一次,他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覺得良心不安,若是將來有一天東窗事發,他該如何面對妙兒這燦爛的笑容呢?
到西涼國的第三天,妙兒帶來了兩個沉沉的箱子。
秦羽在樓門口瞅著船上那兩個箱子,看不透里面裝的是什麼。
五叔卻站在旁邊哼笑道︰「妙兒整人手段又來了。」
「哪有!」妙兒吃力的要將箱子抬上船舷,對秦羽喊,「你也不幫一下,這都是給你的!」
秦羽一手抬起箱子,好沉!這口箱子足有三、四百斤,他一時沒防備,手腕幾乎月兌臼。他吸了口氣,去抓第二口箱子,本來是準備好了力氣,沒想到提起來竟然輕飄飄的,他的身子差點因此而往後栽倒。
「這里面裝的是什麼?」
妙兒眨著眼道︰「讓你能留在這里的方法。」
五叔看著兩個人抬起箱子向樓里走,在後面施施然的說了一句,「別白費力氣了,有些事是勉強不來的。」
秦羽听他似乎若有所指,回頭去望,正巧對視上五叔那冷沉詭異的眸光,他立刻渾身一凜。
到了屋子里,最沉的那口箱子先被打開,箱子中滿滿的都是書。
「讀書,當然是為了應考啊。」她笑盈盈的將書一本本擺上書案,「我好不容易才想到這個絕妙的主意,既可以讓你大大方方的留下,又不用做男籠。每年此時都是西涼國的考期試,而西涼從未規定說外來男子不能參加,四天後正好是大考之日,只要你高中,就可以入朝為官,還怕住不下來嗎?」
秦羽臉如死灰,看著那成山的書籍。「妳……妳確定要我把這些書都念一遍?」
「不是念一遍,是將它們爛熟于胸。」妙兒笑得更燦爛無邪,「你別怕,這些書大都出自中原,比如什麼《詩經》,《楚辭》,或是《史記》、《論語》。女王曾親自審校,刪了一些對女子的不敬之詞,想來你在中原也應該讀過這些書吧?剩下的三五本就是我們西涼國的《國史》,你多看幾遍也就行了。看你這麼聰明俊秀的,別說你不行。」
面對著那些書,他皺緊眉頭,長長嘆息。他俊秀嗎?也許;聰明嗎?大概。但聰明俊秀的人不是個個都會念書的,若讓他把這些書都「爛熟于胸」,他寧可做男寵還來得輕松容易。
別說要在剩下的四天中背熟這些文字根本不可能,就是看一遍也未必全看得完,有念書的工夫,還不如冒著殺頭的危險再入皇宮一次。
妙兒的小手在秦羽呆滯的眼楮前輕輕揮舞,「魂兮歸來咯!你不是現在就開始入定了吧?」她順手拿起一本書,攤開來,「好,我們先從這本開始,你只有兩天的時間哦。」
「兩天?!」他驚問︰「不是四天嗎?」女王所定的期限她都敢平白縮水?
「兩天讓你準備文試,時間已經算長了。還有兩天你要準備藝試。」
「藝試?是比武嗎?」
秦羽腦海中登時顯現的是傳聞中殿前比武的一幕,剛想松口氣,妙兒卻搖搖頭,打開另一口箱子,將里面的東西取出來。
「唔,比這個。」
乍看之下,他倒抽一口涼氣,只覺得蒼天在轟隆隆打著閃電,陰霾的烏雲瞬間遮蔽了所有的陽光。
銀針?彩線?
他,還要學做針線、刺繡?
「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
「帶長鋏之陸離兮,冠切雲之崔嵬。」
「……」
秦羽覺得自己現在快瘋了。從早到晚,妙兒一直在督促他讀書,讀千奇百怪、各式各樣的書,而且還拿了一根柳條站在他身後,萬一他有偷懶之嫌就在他的後背輕輕抽擊三下,以示懲戒。
眼看他的一張俊臉變成苦瓜臉,妙兒翹著櫻桃小嘴對他不時的「諄諄教誨」,「真不明白,你身為中原人,竟然不會背誦這些名篇名文?我們西涼國的孩子五歲入學,十歲上下就能把這里七八成的文章背得滾瓜爛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