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倒更覺得有意思了,「妳特意跑來見我,說有事要說,現在卻又說不急?」他眸光閃了閃,「妳是誰?從哪里來?叫什麼?」
她抽身要走,卻被他閃身抓住了手腕。
「我不想總在一個啞謎里打轉。」他的態度異常堅決,以近乎逼供的口氣命令,「說,妳到底是誰?」
沐菊吟咬住唇瓣,「一個過客。」她揚起睫毛,看著他,「一個你生命中的過客而已,不是什麼人。」
「妳叫什麼?」
「水吟。」
「從哪里來?」
「黎都。」
「為什麼來這里?」
「為了、為了死心。」她的眼淚忽然沖出眼眶而出,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流淚,在他咄咄逼人的追問下,她不願意說出真相,但苦心隱瞞的結果只是讓自己更加痛苦。
苦的永遠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蘇乘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拉過她,對南尚武冷言相諷,「別以為你是侯爺就可氣勢凌人,全天下的人你都可以欺負,就只有她是你不能欺負的,也是你欺負不起的!」
「為什麼?」他挑起眉毛。「她是皇太後?」
「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蘇乘風還要再罵,卻被她狠狠捏了一把。
「我們回去吧,不打擾侯爺練兵了。」沐菊吟拖著為她抱不平的好友轉身離開。
杜名鶴看得一頭霧水,對于沐菊吟突然出現,欲言又止的樣子顯然是大有隱情,她原本似乎是為了說破真相而來,為什麼到最後又放棄了呢?
將她們送走後,他回到南尚武身邊,南尚武還是一樣屹立在風中指揮著軍士排演復雜的陣形。
杜名鶴沒有開口,而南尚武的聲音卻悠悠傳來,「有什麼話想說你就說吧。」
「那個自稱是水吟的姑娘似乎有些可疑。」
他沒有回應。
「侯爺以前認識她嗎?她明顯是沖著你來的,我怕她會對你不利。」
「她不會。」他篤定的下了斷語。
那個女人看著他的眼神全是痛苦和矛盾,沒有一點殺機。
而那一縷淡淡的幽怨--讓他心動。
第四章菊恨
南尚武從校場回來時天色已近傍晚,一進大門親信就送上一封密函。
杜名鶴瞥了一眼上面的字跡,只看到一筆端莊的小楷,這字他認得。
「二王子來的信?」他問,多少也猜到信的內容。「還是勸你盡快回宮?」
「嗯。」南尚武看完信的內容隨手就將信在蠟燭上點燃燒淨。
杜名鶴又看了他一眼,試探著問︰「你真的不想回去?好歹你也在外三年,于情于理也該回去。恕我直言,國主的身體只怕支撐不了多久。」
他沉聲道︰「就是因為如此,我更不能回去。」他看著窗外黑沉沉的天,「大變在即。」
「二王子要篡位的流言未必是真,你何必……」
南尚武抬手打斷他的話,「無論是真是假,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杜名鶴沉吟片刻,又道︰「就算是真,以二王子的才思睿智,如今在國內的聲望,取太子而代之又有何不可?國主之位理當讓賢,太子名為『尊賢』,其實更應該懂得這個道理。」
他搖頭,「你不在其位,自然不能體會坐在那把太子椅上的人是如何想的,也不知道近在咫尺欣賞這把椅子的人又在想什麼。」
杜名鶴俏聲問︰「難道你不曾想過……」
他面部線條冷硬,啞聲打斷部屬的話,「他們都是我的兄弟手足,難道你要看我們手足相殘嗎?」
杜名鶴不再多問了,他看著窗外月華皎潔,想起白天的事情,便轉移話題,「水吟姑娘只怕還未睡呢,要下要我再去打探一下她的心思?」
「你?」他古怪的揚起一絲笑,「你是去打探消息,還是去看那個大夫?」
杜名鶴哈哈笑道︰「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楮。不錯,乘風和我是青梅竹馬,我對她早有心意,不過這丫頭年紀還小,不懂男女之情,我也不急于說破,但我說要去見水吟真的只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何以見得?」
「你不覺得你最近命犯桃花嗎?先一個冷姑娘,又一個水姑娘,要是再來個火姑娘,看你如何消受?」
杜名鶴的取笑讓他扯了扯唇角,不知道是被他說中,還是另有別的事要做,他忽然起身走向門口。
「報--黎都加急密函!」一個風塵僕僕滿頭是汗的小兵,手捧著信跑到南尚武的門前。
杜名鶴訝異道︰「哦?又是黎都來的密函?今天是怎麼了?十二道金牌嗎?」
南尚武也覺得奇怪,這封信上的字跡竟然是母後親筆所書,莫非是父王病重?!
拆開信,剛剛將視線落在字面上,他的黑眸忽然一沉,手指微顫,信紙邊都被他扯破了兩處。
「怎麼?出什麼事了?」難得見他如此激動忘形,杜名鶴心知這信上所說之事必然非同小可。
南尚武看完信,將信紙啪的甩給杜名鶴,而他自己則大步的走出別院。
杜名鶴低頭看信,這下子也讓他吃驚不已。南後親自來信的原因竟然是三王妃失蹤,下落不明,要侯爺立刻返都!
于是他握緊信紙,追著南尚武的腳步跑了出去。
此刻,沐菊吟正和她的情敵--冷心相對而視,奇怪的是,當她面對對方時,並沒有一腔的憤怒。
這個女人的美麗不僅可以讓男人軟弱,也可以化解女人的嫉妒之心。
她忍不住再次感嘆,她的美不是罪過,也不是災難,而是上天對她的厚愛。
兩個女人互視,月夜下美麗的容顏如一泓秋水,卻比月華更加清麗。
冷心的美眸中有著淡淡的困惑。「妳是誰?」
她的神情戒備,倒像是面對著私自闖入自己家的外人。
沐菊吟露出個友好的微笑,「冷姑娘是嗎?看樣子妳好多了,我是蘇大夫的助手。」
「蘇大夫?」冷心回憶著,隱約想起了昨天給自己看病的那個女人,但她的目光卻停留在沐菊吟的臉上許久,半晌才吐出幾個字,「妳很美。」
沐菊吟一愣,不知道怎麼回答。
冷心的神情則更詭異,「妳不應該是人下人。」
她犀利的眼神讓沐菊吟吃驚不小,女人看女人往往注意的先是外貌,而冷心的觀察力似乎更甚一般人。
在沐菊吟驚詫的同時她也低估了自己,習慣平和待人的她從來不曾留意過自己的美貌和氣質,她如月光一樣優美的身姿,聖潔的微笑豈是普通百姓家可以教養出來的?
「妳過獎了。」她客氣的回應,一邊思索著該怎麼做才能暫時緩解眼前有些沉悶的氣氛。
寧靜的大地忽然響起鏗鏘有力的踏地聲,在小院的一頭南尚武身著鐘甲威儀凜凜的站在那里。
沐菊吟沒想到這麼晚了他還會突然出現,見到他,她一動也不動,可眼神已經不受控制的凝固在他的臉上。
冷心也看到了他,她冷漠的容顏上有了些許溫暖。
「侯爺。」她主動走到他的面前,「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有休息?」
南尚武看到她也感奇怪,「妳怎麼還沒睡?妳的身子弱,還是多休息。」
「我睡了一天,睡不著了。」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對話透著一股恬淡的味道,倒像是老夫老妻般的和諧。
沐菊吟覺得自己像個外人,既尷尬又心痛,她想走,他卻已經站在她面前。
「水姑娘,白天妳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現在可否方便?」
她答道︰「我與你沒有什麼話可說了。」她听得出自己的語氣不善,甚至有些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