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雪低聲道︰「你若不再趕我走,我可以這樣照顧你一輩子。」
「又說傻話。」東野蘭抽起一本奏折,剛要批閱,就被東野雪奪了過去。
「每次說到這你就回避,為什麼不肯正面回答?」白色的長發將她的緋臉映襯得更加美艷,連東野蘭都不能直視。
「雪兒,妳不要忘記了,論輩分,我是妳的皇叔。」
他撫著她的秀發,溫和勸慰,卻被東野雪一手蓋住他的眼,恨恨的說,
「我最討厭你故意端出這種長輩姿態,你比我不過大了十幾歲,又不是我父皇,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她倏然起身,捧著東野蘭的臉,逼他和自己對視,「還記得嗎?十年前我就說過,這一生不是你征服我,而是我會征服你。」
東野蘭尷尬的輕笑,「十年了,原來我認識妳竟有十年這麼長了,但為什麼妳這任性的脾氣還是一點都沒變?」
癌,她半跪在他的輪椅前,直視著他的眸子,「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會打下西涼,帶回定秦劍,治好你的腿。然後--」她堅定無比的口吻說︰「我會召告全國,雪公主將與攝政王聯姻。」
「妳這是逼婚?」東野蘭尷尬的神情漸漸消退,唇角優雅的微笑反被挑起。身為海外第一臣的他又豈是任人擺布的無能之輩?
「我不想做的事,從來沒有人可以逼我做。」他明白的拒婚。
東野雪傲然道︰「我想做的事,也從沒有做不到的。」她根本不吃他這一套,誓要「求」婚到底。
東野蘭望著面前這張熟悉的臉,思緒飄回若干年前。他還記得那個女童,驕傲的揚起脖子對他說--
「我想做的事,從來沒有做不到的!」
那樣的自負自信,和眼前人兒一模一樣。
人都說,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但為什麼,對他來說,物在,人在,一切卻已不同了呢?
誰說光陰如水?光陰,本是一把利刃啊……
第二章前塵往事
十年前
東野國主東野皇因為狩獵時從馬上跌下導致身負重傷,全身癱瘓,昏睡不醒。一夜之間,東野由誰繼承大位成為天下的焦點。
站在東野皇的床榻前,一個身著銀龍白袍的俊美青年默默望著床上昏睡的東野國王,輕顰的雙眉中滿藏無限心事。
「王爺,皇城內外都安排好了。」一個將軍走進來,對著青年說︰「大臣們也已在外面等候。」
「皇兄畢竟還沒有去世,我這麼做會不會在後世留下罵名?」
銀袍人是東野蘭,這一年他二十一歲。東野蘭雖然是皇族近支卻並非常住東野皇都,而是遠在東野的東海駐守。由于東野皇膝下沒有兒子,東野皇的幾位弟弟這些年也因故相繼去世,只剩下東野蘭,因此他便是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昨晚剛剛從東海趕回。
那名將軍勸慰道︰「當然不會,國主現在不能掌管國事,而東野又不能一日無君,現下只有您即刻登基才能安撫民心,這沒什麼不對。」
東野蘭轉過身,年輕的臉龐上是莫測高深的沉穩凝重,「我听說皇後那邊對我很不滿意,集結了幾位皇親要拉我下來,不是嗎?」
將軍笑道︰「這點小事您不用擔心,軍權掌握在我們手上,皇後那邊頂多吵鬧一番,不會妨礙到您的。」
「但終究會是個麻煩。」東野蘭道︰「我做事從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麻煩。」
將軍怔在那里,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我剛回東都,即位的事情不必著急。」
東野蘭轉身走出寢宮,寢宮外整齊的站著幾十位官員,見他出來,立刻跪倒,同聲說道︰「請王爺盡快即位,安定民心。」
他抬抬手,朗聲道︰「東野飛來橫禍,皇兄不幸病倒,小王斷然不能在此時接掌大位,列位大臣請體諒我的苦心。」
听東野蘭這樣表態,跪在下面的群臣都驚詫不已。雖然東野蘭甚少到東都來,但他的英明睿智從少時起在東野皇族中便被視作佼佼者。若非他排行老七,靠位太後,上一位東野國主本想傳位于他。這些年他獨自鎮守東野海境,也曾指揮若干場大小戰役,皆獲全勝,無論是民心還是臣心早已為其傾倒。這個時候他若登基並不會出人意料,反倒是他的推辭顯得分外古怪。
包何況,東野蘭以軍事立身,以軍事揚名,麾下嫡系部隊何止十萬,早在東野皇還沒出事前,民間就有傳言說東野蘭會有一天取而代之。現在正是個大好時機,他豈能白白放過?莫非他是在故作姿態?
眾人還要勸諫,東野蘭的眼神卻已飄向不遠處的一座宮牆,高高的宮牆內傳來一陣模糊不清的吵鬧聲。
「國主病重,是誰在此時大聲喧嘩?」他皺眉問道。
有人跑來稟報,「是雪公主執意要出宮,屬下勸攔不住。」
「雪公主?」東野蘭的腦海中瞬間浮現許多和這位公主有關的傳聞,她是擎天侯之女,國主亦極為鐘愛。少年白發,天賦魔力,任性妄為,是個刁蠻的公主。據說是天殺星轉世,小覷不得。因為機緣不合,他與這個公主一直沒有見過面。
在這情勢緊張的皇宮中,涼涼的微風起著一絲花香在半空中飄動,莫名的讓他有些心動,忽然想去見見這個不同尋常的雪公主。
東野雪站在自己寢宮的大門前,手持一把長劍,一身艷紅似火,白發如雪,板著嬌俏的小臉厲聲道︰「你們這群奴才再不讓開,就別怪我動手了。」
爆門外,一個陌生男聲悠然發問,「妳身為公主,手持利刃要脅屬下,不覺得太失風度了嗎?」
東野雪晶眸幽亮,端詳著這個被眾人前呼後擁著站到自己面前的陌生男子。雖然不認識他,但他出色的儀表,沉靜優雅的風度,以及那一襲白色的龍袍都顯示出來人的身分不凡。
在東野皇族中能穿銀龍袍的人只有國主的同胞手足,皆是王侯之尊。但他們不是已戰死沙場就是病臥床榻,在世的只有一人,莫非眼前之人就是……
「你是東野蘭?」東野雪很沒規矩的直呼他的姓名。
東野蘭一笑,「不錯,我是東野蘭,既然國主賜封妳為公主,妳就應該叫我一聲七皇叔才對。難道沒人教過妳規矩嗎?」
東野雪雖然年幼,卻沒有一般女童的柔弱怯懦,站在原地並沒有任何要行禮的樣子,朗聲道︰「你未經通傳就擅入後宮,先不懂規矩的人是你。」
「雪公主!」東野雪身側的隨從被她大膽的話嚇得渾身哆嗦。這位公主平時口無遮攔也就罷了,有國主袒護,誰也不敢惹她。但眼前這位乃是今後的國主,要是一個不高興,東野雪以後的日子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爆女們拽著東野雪的裙角,想讓她趕快跪下,怎知東野雪卻抬手一揚,甩給宮女一個耳光。
「放肆!我的身子是妳們能隨便踫的嗎?」她鏘的一聲抽出長劍,寒光閃閃嚇得宮女臉上頓失血色。
剎那間,白影飄忽而至,東野雪手腕一麻,未來得及反抗,手中的劍就被人奪了過去。她勃然大怒,飛出一腳直踢眼前人的面門,卻被那人伸出食指輕輕一點,腳上就軟麻麻的使不出任何力氣。東野雪困獸猶斗,雙掌掄拳敲向來人的太陽穴,那人反手一抓,正巧抓到她的手腕脈門,一下將她提起,高高的掛在半空中。
東野雪掙扎著大喊,「放肆!你竟敢對我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