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得直哭的明珠公主恨恨道︰「你跑呀!再跑快點呀!看你快不快得過姑媽!一大早,消息就送到姑媽手上了!我看你以後還要護著誰!」
她身後,長廊的陰影下走出一個男人。
那是齊王燕騰風。
他對明珠視而不見,目光落在曲鉸楚的背影上。剛才,從曲鉸楚和部屬的談話,到明珠的指控,他全听見了。
曲鉸楚呀……是個良將,有這樣的人才,是燕國的福氣。燕騰風在心中低嘆。自己為了皇位欲害他于死,從沒顧及到邊關與燕國的安危,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或許,他可以再想一個法子,讓那個忠誠的曲鉸楚站到他這邊。例如……那個讓向來淡然的曲鉸楚發怒的丫頭,會是一條路……
此時,菱煙正跪在老夫人燕蘭玉的面前。
在她收好包袱正準備離開曲府時,就被宋總管沖進竹園,不顧周二的阻擋,硬是把她拖到了蘭園里。
得意非凡的宋嬤嬤站在燕蘭玉身邊,想想從此曲鉸楚一輩子都會在老夫人面前抬不起頭來,她簡直樂壞了。
燕蘭玉鄙夷地打量著菱煙︰「這種殘花敗柳鉸楚也要?真是沒出息的男人,跟他爹一個樣。」想到上次曲鉸楚害她差點打死自己人,丟了顏面的事,心中不禁奎怒,手一揮,把一疊紙摔到菱煙面前︰「你這賤蹄子,你以為你改名換姓,作的丑事就沒人知道了?風戀荷!」
菱煙全身微微一顫。雖然她早猜到了她被架到這兒來的原因,但听到這時她仍舊打了個寒顫。
風戀荷呀……好久沒听到這個名字了。
是啊,她是風戀荷呀。是那個背家私奔的風戀荷。即使她換了名字,也換不掉她的過去。
既然如此,她還要逃什麼呢?敢作,她就要敢當。老天沒讓她死在老家,沒讓她死在火船上,是要讓她活吧。那她就作風戀荷活下去。就算滿身是血,她也要活下去。
「哼,好好千金小姐,背家跟著個江湖上的野男人跑了。你敗壞家里名譽,讓你家好好的生意一落千丈,還賠上你娘的命,結果呢?怎麼,你的野男人跑了,就來拐我曲家的人,想飛上枝頭作風凰?」燕蘭玉愈說愈怒︰「你以為曲家的人都像竹園那票蠢貨一樣任你騙?你想得太美了!我今日就算打死你,看那群蠢男人誰會替你說話!」
她轉頭向宋嬤嬤道︰「給我打死她!」
宋嬤嬤早命僕婦準備好木棍,听了燕蘭玉的吩咐,立刻迫不及待地揮手叫那些女人上前,她一定要打死這賤女人,好出口怨氣。
「您有什麼資格打我?」風戀荷毫不驚惶,緩緩地道。
燕蘭玉沒料到她竟然毫不害怕,不禁一怔,眯起美麗的杏眼︰「你想否認?這可是宮里派人查出來的,你的父兄說早已跟你這賤女人斷絕關系,街坊也都認了,你想賴也賴不掉!」
「我沒有要賴。」風戀荷直視著她,強迫自己忽視門外傳來的周二的抽氣聲。她早知道的,縱使她還是清白之身,誰信她呢?終是百口莫辯呀。「我只是問,您是以什麼資格打我?」
「你……」燕蘭玉氣得發抖︰「你敢頂嘴?」
風戀荷道︰「我自進曲府以來,有作過什麼錯事,要讓老夫人殺我?若要為我進府之前作過的錯事罰我,傳將出去,不是讓人笑話曲府沒查清楚就用了人?」
燕蘭玉全身一僵,隨即怒道︰「我要打死—個丫頭,誰敢說話?」
風戀荷淡淡道︰「這麼說,老夫人要殺我,是表示曲府要為我進府前的所作所為負責?」
燕蘭玉大怒,從她出生至今,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樣直接跟她頂撞,就是曲鉸楚也都是繞著彎跟她說話。她指著風戀荷,氣得說不出話來。
宋嬤嬤忙搶上前輕撫著她的背,低聲道︰「小姐,別听這騷蹄子的話。她能把爺哄的服服貼貼,自然是牙尖嘴利,您就早點打死了她,以絕後患。」
風戀荷淡淡一笑︰「原來,這個屋子里作主的人是宋嬤嬤呀。
老夫人就沒自己的主意,全听您擺布子。」宋嬤嬤臉上變色,她知道小姐最氣人家說她是听別人的話,她連忙怒喝;「住口,這兒沒你說話的份。」
「原來大戶人家都是主子不管事,奴才作主,自動開口的。」風戀荷挺直了背直視回去。
宋嬤嬤氣的怒火中燒,沖上去一巴掌甩過去,風戀荷記得曲鉸楚教過她的防身術,身子一閃,宋嬤嬤打了個空,用力過大,止不住勢就跌在地上。
燕蘭玉見她丟臉,心中更怒,喝道︰「宋嬤嬤,你給我過來。要不要殺她我自有主張,沒你說話的份。」她瞪著風戀荷,怒道︰「你勾引主子,憑這點,我就可以打死你!」
風戀荷道︰「誰說我勾引了主子?就算我真的作了,難道,堂堂曲將軍連要個待寢的資格都沒有?」
這句話擊中了燕蘭玉的痛處,若是曲鉸楚點頭,他要哪個丫頭侍寢,誰能不依?但偏偏就選上了這個賤女人,
「你騙了將軍,這還不是死罪?」
風戀荷淡淡道︰「我從來沒有騙過他。不信,老夫人可以親自問曲將軍。我可以在這里等著。」說著,她的心里一陣緊縮……
她是沒騙他……她只是沒說,因為她的任性,賠上了家產、賠上了母親的命、和父兄一輩子的抬不起頭來。
她不想再見他了。不想見到他那溫柔的眼中也出現鄙夷與輕視,她事願這一生」在自己的記憶中,永遠只留下他溫柔的樣子。
而她也知道,燕蘭玉絕不會讓她等著曲效楚回來,絕不會讓她再和曲鉸楚見上一面。
丙然,燕蘭玉大怒︰…你還想等那蠢男人回來救你!還想用那狐媚子的功夫去叫他給你出氣?作夢!來人,把她給我攆出去,永遠不準她再踏進曲府半步!」
宋嬤嬤又驚又氣,急道︰「小姐,不行呀……」
燕蘭玉被風戀荷堵得一口氣無處發,殺她被說成是要替她的婬行負責,讓傳出去她顏面何存。這時末嬤嬤一句「不行」,登時讓她遷怒過去︰「你敢對我說不行!」
宋嬤嬤見小姐氣得六親不認,哪敢再說。她心中雖恨不能殺了風戀荷,但至少把她攆出去了,又能壓過曲鉸楚的氣焰,也算是
有點收獲,當下幸幸地叫僕婦抓起風戀荷往外推,見到她手里的包袱,她瞪眼道︰「你還敢偷拿東西走?」
風戀荷把包袱在她眼前一晃,諷刺道︰「怎麼,我這種女人的衣裳要留在曲府,讓將軍睹物思人?」
燕蘭玉一听更惱,怒喊︰「跟她扯什麼,攆出去,快攆出去。」
風戀荷被推出房門,一拾眼,就看見了周二。
只是,這時的周二再不是那個疼她的老好人,他的眼中寫滿了不信、憤怒和輕視,她听到他低語著︰「天哪,我還糊涂到想撮合你們……」
剎時,鐵烈當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行得正坐得直,怕什麼……」
她就是行不正呀……
看著向來疼她的周二眼中的嫌惡,她的心碎了。他的身影和曾經最疼她的父兄疊在了一起。
這一生她永遠都得背著私奔敗家的烙印。一切,都不會變的。
曲鉸楚也一樣吧……
所以,從那一天後,他也一直躲著她,就像她躲著他一樣。
那時候的那個懷抱……只是因為他太溫柔了。
她就和來的時候一樣提著那個小包袱,走到了曲府門口,末嬤嬤再度趾高氣揚地呼喝著︰「快滾!我可沒時間跟你這賤女人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