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小姐這樣做才是對的。來,穿上風頭履,走進夫君家,包你受盡寵愛一輩子。」
為了一輩子的幸福,梁月雲也只有暫時按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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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廂徐家,微涼的秋風刮刺著,卻未減僕人來去的速度,時而捧著大紅喜袍,時而拉起紅布簾,匆忙而不隨便,紊亂卻不失序,每個人臉上都沾上喜氣,笑盈盈地,除徐楹丞例外,他以事不關己的冷情模樣睨著一切。
竟覺多余!
竟是可笑!
「少爺,這是您要的文房四寶。」康總管端著一個黑盤,上頭正是文房四寶。
「嗯!擱著吧!」徐楹丞指著桌案,那兒擱著前天放置的新袍,折疊完整如初,似乎不曾掀動過。
康總管只覷了一眼,便面露難色。
「少爺,這……」這做好的衣裳,少爺可是看也不願看一眼?
難道,他根本不要這個婚姻?不想迎新婦入門?
他不敢追問,不敢催促,只是感到不妥與對少夫人的同情。
徐楹丞見康總管久久不動,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到了滿桌刺眼的衣飾。他邁開大步向前,手臂一橫,將桌案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地。
無視于滿地的凌亂,他沉道︰「就放在這兒。」
「少爺,你……」康總管愕然了下,暗忖著要不要將這事報告老爺。
「下去吧!」他不想耍少爺派頭,可此時心正煩著,哪會注意到這許多?
「那……奴才下去找人來收拾。」這一定要說,一定要報告老爺!康總管覺得茲事體大,非說不可。
徐楹丞沒接話,就著桌案坐下來磨墨。
頃刻,他提起筆來,在一片白紙上落下兩個斗大的字——休書!
料想她一介土匪之女,拿刀槍多,執筆墨少,書應是讀得不多,他盡挑淺顯易懂的字眼下筆,她要是還看不懂,便隨便找個婢女念給她听,這樣……總不會再賴著他不放了吧?
他毫不遲疑地寫完簡短的休書。
因著太認真、太執意、太不情願,是故,未曾察覺自己盡可能地避開會傷她心的詞句,選擇最無理由、最無害的「個性不合」來成就自己的想望。
寫完後,他將休書先收起來放在衣袖里,待看著日後局勢再說,說不定還有轉圜余地。
既是如此,他又何必急著寫?
是煩心,抑或是憤怒使然,教他不得不做出些事轉移注意,而寫休書無異是發泄怒意最好的方式!
好在這休與不休全掌握在他的手里,讓他不完全是像待宰羔羊般無措。
若是他能將娶她視為利益,當娶她是圓了娘的心願,當娶她是責任,那麼心頭是可以好過些,倘若是這樣,這休書未必會給她。
「少爺,奴婢進來收拾……」門外婢女輕喚,打散了他的沉思。
斂了斂心思,他隨即喝令道︰「進來吧!」
婢女才人門,徐楹丞便道︰「這地上的衣物拿出去丟掉,我不用!」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是。」婢女不敢有異議,匆匆地將視線轉移,認真地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新衣、新褲,邊暗想著,少爺是如此的不情願,未過門的少女乃女乃可憐羅!
第四章
難得地,天空蔚藍一片,日陽和煦地照在大地上,立在樹枝上的小鳥齊唱,蝴蝶蜜蜂在花間翩飛,連不知打哪兒來的小狽也在逍遙寨前狂吠,徐梁聯姻的這一天,飛的、爬的、跳的全都來了。
「梁寨主,恭喜恭喜。」
「哈哈哈……」梁武雄從一早笑容就沒停過,眼角還停著殘淚,是喜極而泣吧?
是喜極而泣才怪!如果認真將他瞧個清楚,便可以判斷出他是苦笑、干笑。
是了,他怎能讓眾人看到他的女兒正在和小狽「搶隻果」,他守在外頭,撥攔住前來道賀的賓客。
他更不能讓人知道來迎娶的根本不是新郎倌本人,他自己也是在對方到來後說明才知道的,好在親家找來迎娶的人長得還算稱頭,否則教他堂堂一方寨主的面子往哪兒擱?
這廂在里頭的情況——
「臭狗,快滾!」梁月雲一身紅色喜袍,伸出穿著鳳頭履的腳往小狽的身上大力踹去。
「汪汪汪!」狗兒跳跳躍躍地,看準時機撲了上去咬住她的鞋,緊咬著不放。
「大小姐,它一定是看中你手上的隻果了,你快把隻果丟給它。」豆蔻怕狗,躲在梁柱後頭不敢上前幫忙。
「不行!這是代表我在徐郎家的日子‘平平安安’的吉祥物,怎麼能給它?」梁月雲就是不肯。這狗兒是沒別的東西好吃了嗎?居然餓到想吃她手上的水果!
要不是得雙手捧著隻果表示「平平安安」,她早就給它一拳打飛了,還需要在這里被狗兒欺負嗎?
「汪汪汪!」狗兒就是要隻果。
「大小姐,你把隻果給它,待它走了,我再去給你拿新的。」豆蔻急得快哭了,看著天色漸明,吉時就到了呀!
「不要,臭狗,這是本姑女乃女乃最後一次警告你喔!再不走我就」
轟轟轟!
梁月雲話還未說完,大地便響起三聲悶雷,還沒來得及意會,天地即瞬間變色,天昏地也暗,降下傾盆大雨,雨絲東斜西飄,紛亂綿密地打在大地上,也無情地打在梁月雲那打點好的行頭上。
小鳥不再歌唱,蝴蝶蜜蜂不見了,只有那可惡的小狽瞪著梁月雲的「隻果」不放。
「啊——大小姐,快給它啦!」豆蔻真不知道大小姐在堅持什麼,她只知道再不把大小姐弄進房里重新化妝,外頭的花轎就要抬走了。
「好個可惡的臭狗,有本事你吃吧!」梁月雲想到自己美美的裝扮都被這場雨給弄亂了,心情惡劣到想殺狗泄憤。
都是它害的!反正現在淋成這樣也不「平安」了,她決定不再相信這種雙手抱隻果就會平平安安的鬼話,扔了吧!
扁火的她把手里的隻果往遠處一扔,一道美麗的弧線在半空中劃出之後,隻果不知道掉哪兒去了。狗兒一看能吃的道落不知在何方,朝她吠了兩聲抗議後,掉頭追隻果而去。
「大小姐……」豆蔻終于敢走出來了,大小姐終于把狗兒弄走了,她早該這麼做的,就不會被淋得像落湯雞了,哪有新娘子這麼狼狽的?這是不是一個不好的預兆啊?
「狗有什麼好怕的!」梁月雲睨了她一眼,嘴上的胭脂因大雨淋下而滑進貝齒,狀似吐血。
「人家就是怕嘛!」豆蔻看了像在吐血的梁月雲,驚得將她拉進房。「大小姐,快!補妝。」
提到這事,梁月雲氣得嘟起嘴來。「好好地,怎麼會下雨呢?剛剛天氣明明還好好的……」
「是呀!好好的,怎麼會有狗這麼不識相來搶隻果呢?不過我也沒見過哪一個新娘在成親那天發脾氣的。」豆蔻只敢嘟嚎幾句,手上的動作可不敢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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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爺,恭喜恭喜。」
「謝謝謝謝……」徐沖只有不斷地道謝,才能掩飾他心頭的慌張。
要是讓大伙兒知道兒子不願意出面迎娶,那該怎麼辦?他派去代替兒子迎娶的奴才應該已經到了,相信親家會了解他的苦衷的。
他這也才知道兒子的性子是勉強不來的,即使是事關重大,也無法教他改變主意,或軟化一絲絲態度。
他不安地頻望向書房的方向——那兒正在上演著奴才勸主穿上喜袍,出來拜堂的戲碼。
「隨便找個人抓只公雞代替就行了。」徐楹丞坐在椅上,手里持著畫筆,認真地描繪著外頭的花園景色。
「少爺,你在開玩笑!那是不得已,人家才用公雞代表,你人就在這里,做啥要用公雞拜堂?」康總管在這里勸了半個時辰了,怕前頭老爺擋不住,他得快點勸動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