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判斷不會有錯的,那小子要是有槍的話,昨晚早就用上了,不會留下唐大汪一條狗命。」
唐思亞又開口︰「再說,根據他過去的行蹤判斷,他一向都是獨來獨往,也不可能跟黑道有所掛勾,一時半刻間,想要弄到槍枝並不是很容易的事。」
「那我們就得確定他不會有時間去弄到這種東西才行,而且還有個問題……」阿觀沉吟片刻,又說︰「如果我們保護月倫過度嚴密,那小子說不定會來個長期抗戰,要是那樣子的話,大家可是會很累。」
「我也擔心這一點。」唐思亞承認,兩道濃黑的眉毛皺得緊緊的,「想要速戰速決,最好的方法就是留個漏洞把那小子引出來,可是……」可是,那就勢必得拿石月倫當誘餌。
阿觀伸出手來,緊緊的握住唐思亞的手。「不用擔心,我們絕對不會讓月倫發生任何意外的。」
唐思亞抿緊了雙唇,看得出來他還在猶豫。
石月倫上前握著他的手,她的手心冰涼,然而笑容卻是勇敢而堅定的。
「沒有什麼好考慮的了,思亞,這是唯一的辦法。」她輕輕地說︰「你們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我也不想這樣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再說,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事,我不當誘餌,誰當誘餌?」
「要想逼他動手,就必須讓那家伙以為,他再不動手就沒機會了。」張鵬簡單地說︰「我們可以放出風聲說,你在公演結束之後就要再度赴美,攻讀博士學位。」
「博士!?」
石月倫的鼻子不悅地皺起,張鵬立刻丟來一個好奇的表情。
「博士有什麼不對嗎?」
「只不過是理論掛帥而已!」石月倫聳聳肩,「戲劇注重的是創作,比起理論來要有趣得多了,打死我我也不要去念那什麼鬼博士!」
「不過那姓余的小子並不知道這一點,對不對?」阿觀笑著說︰「所以,我的計畫是這樣的……」
他們一直談到深夜,才算是將所有細節都敲定。
因為時間已經很晚了,大伙都認為石月倫待在唐家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所以決定離開。
「你這幾位朋友真的很不錯。」石月倫一面收拾客廳,一面說。
「他們都是真正的朋友。」他接過碗盤,端到廚房去,「我很幸運。」
「只有你很幸運而已嗎?」石月倫微笑著說︰「我認為他們也是一樣的幸運,友情本來就是互相的,如果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遇到同樣的麻煩,相信你也會毫不猶豫的為他們兩肋插刀,不是嗎?」
唐思亞的眼楮里閃著亮光,看著石月倫的時候,眼神卻是小心翼翼的。
「相信我!」他嘴角的笑意也無法沖淡他鄭重其事的眼神,「我會盡我全部的努力來保護你!」
石月倫放下手邊的碗盤,走到他的身邊,伸出手來環住了他。
「你還不知道嗎?思亞。」她清亮的雙眸仿佛要看進他的心靈深處,「我當然信任你,以全部的靈魂來信任你。」
唐思亞定定地凝視著她,從她眼中看出了她毫無保留的信任。
心安和歡愉從心底竄起,他幾乎因為幸福而嘆息。
他無限溫柔地低下頭去,輕輕的吻上她的額頭、眼楮、鼻尖,還有……那等待許久、熾熱、柔女敕的雙唇……
他們的計畫第二天就開始進行了,距離公演只剩下不到一星期,所以每個人都卯足了全力來配合這個計畫。
石月倫有個專跑影劇新聞的學姊,替她在報上發了「狂女」即將公演的新聞,還順便在報上刊了條消息——
……該劇團負責人石月倫聲稱,這是她在國內編導最後一場鮑演,公演結束的第二天,她將赴美攻讀博士學位……
當然,事實真相這位學姊並不知道,還對她這位學妹的好學敬佩不已。
石月倫煞有其事地準備起出國事項,連補習班的課都取消了。至于保護的工作,則是做得更周密不過了,無論任何的時間,她身邊都有個保鑣隨身保護著。
那四個大男生輪流請假,連範學堯也來軋一腳,晚上則是輪流睡不同的地方。通常是唐思亞來接她,然後到事先約好有兩個以上出口的地方吃消夜,再由另外一個人將她接走,這樣一來,就算余慶家有通天的本事,也難以掌握她的行蹤。
這個作法很快就收到效果,因為余慶家顯然急了,他打到排練場的電話越來越頻繁,說的話也越來越惡毒、越來越歇斯底里,例如——
「你他媽的以為你逃得掉嗎?門都沒有!我一定會逮到你的!」
「你以為你找幾條笨狗繞在你身邊,我就動不了你了?那幾個蠢蛋都是白痴!居然看不出來你是個婊子!你以為我會吃這一套?石月倫,我一定會讓那幾個白痴跟你一起陪葬,剁得你們幾個分不出誰是誰!」
李苑明厭惡地按下錄音機的開關。
「老天!最近時間走得比蝸牛還要慢!」她抱怨地說。
「別抱怨了,目前我們能做的,就只有捺著性子設陷阱了。」範學堯嘆了口氣,「等我們逮到他以後,先讓你揍他兩拳,這樣好不好?」
「我要讓他掛上兩個黑眼圈!」李苑明激動地說︰「一定要比學姊眼楮底下的陰影多了很多倍!」
才剛剛說到這兒,他們正在談論的人就進來了。
範學堯抬眼望去,注意到石月倫眼楮底下果然有兩塊陰影。
她所承受的壓力,在排練場里的每個人都知道,不只是她的氣色越來越差,還有因為她的脾氣越來越壞了。
事實上她昨晚才跟唐思亞大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卻小得誰也記不得了。
幸虧再兩天就要公演了,李苑明在心里頭暗暗慶幸,再忍耐幾天就沒事了,只要事情能夠像意料中一樣的圓滿解決。
今晚的彩排進行得很順利,排完戲後唐思亞照慣例來接她,見到她憔悴的樣子,他心疼極了。
「累壞了?」他問著。
「廢話!」石月倫連眼楮也睜不開,整個人癱在沙發上,沒好氣地說。
「要不要喝點飲料什麼的?你一定渴了吧?」
「不想喝。」
「你不補充點營養是不行的。」唐思亞像老媽子似的說著。
這時,石月倫的脾氣突然間爆發開來——
「我說我不想喝,你听不懂嗎?」她咆哮︰「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渴了自己會不知道?你讓我安靜地休息一下可不可以?」
一看到這種風雨欲來的前奏,李苑明趕忙地將範學堯拉離開了辦公室,她知道石月倫這陣子是因為心情惡劣,所以控制不了自己。
唐思亞也明白,但是當出氣筒的滋味到底是不好受,他悶聲不響地坐在一邊不吭氣。
餅了好一會,石月倫朝他靠了過來,一只手輕輕的撫上他的臉。
「對不起,思亞,我最近的脾氣糟透了。」她歉然地說,清楚地看到他眼下也有睡眠不足的痕跡。
他所承受的壓力不在她之下呀!而這些統統都是她的錯。要不是認識了她,他就不會受到這種無妄之災,替她擔驚受怕還不夠,現在還得忍受她的壞脾氣!
「我早跟你說我的脾氣很差。」她有點無力地說︰「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我也說過這種生活比較刺激,現在可真的是刺激極了!」唐思亞苦笑地捏了捏她的手。「等我們結婚以後,我在家里弄個沙包,一發現你有發脾氣的跡象,我就把你跟沙包擺在一起,那樣我就安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