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
呵!心如刀割的關龍驥嘴角掛著一抹苦澀的笑。
她抽抽噎噎地哭,他只能靜靜的等待。
等到她情緒稍微平復,抬頭看了一眼手腕上藍寶石瓖鑽的山茶花表,還不到四點,她忍不住嗔怪,「你這麼早來做什麼?公司倒了嗎?」
分居協議中,她不願跟關龍驥同居一室,于是他搬到辦公室的套房里,交換條件是每個星期兩人至少得共進兩次或三次晚餐,今晚是第一個星期的約定時間。
「我拿些東西給你看。」他說。
從公事包里拿出幾張光碟片,他遞給了妻子。
「這是什麼?」水鏡擤了擤鼻子問。
「一些你在公司活動的攝影,我把你的畫面都燒錄成DVD,還有一些……是你自己拍攝的……」他說。
她瞪著他。
「有空看看好嗎?」關龍驥語氣謙卑的要求。
看?不看?
水鏡陷入長考中,她有預感,看了會後悔,可不看又懸在心上……
一頓晚餐,她吃得食不知味,坐在面前的關龍驥也吃得不多,只貪婪地看著水鏡的容貌。
他以為他熬不過去——才搬出去四天,他已經瘋狂的思念她。
想念她的笑聲、想念她的溫暖、想念她甜蜜的絮語——
可是近在咫尺的妻子現在卻顯得遙不可及,明明是一伸手就可踫觸的距離,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直到飯後水果拼盤送上餐桌,水鏡才如夢初醒地下逐客令,「我想休息,你可以走了!」
必龍驥默默起身,在定到玄關處時突然開口嚇了她一跳,「水鏡,關于大哥跟儀琳交往的事……」
水鏡一僵,臉色變得更難看。
必龍驥停頓一下,簡短地說︰「是你主動撮合的。」
「你……你胡說……」水鏡毫不考慮的反駁。
必龍驥無語,只是以深不可測的眼眸看著她。
她心虛地撇過頭去,隱約明白這有可能是真的,半晌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
「因為,你希望他們幸福……」關龍驥聲音沙啞說道。
像我們一樣車福。他在心底補充。
第八章
水鏡終于還是忍不住好奇心,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去窺看另外一個自己。
畫面中的那個人是她,可是又不是她。
在慈善晚會中一身珠光寶氣,像只花蝴蝶似地輕盈飛舞,與關龍驥跳著優雅舞步。
在佳士德拍賣會中,笑吟吟地伸手競標價值逾億的星藍寶項煉墜子,低胸晚禮眼上掛著一大串燦似流星的華麗流蘇形鑽石項煉,背景是眾人欣羨驚異的目光注視。
那個女人笑容純真爛漫,穿著打扮是完美無瑕的優雅,珠寶首飾是貴氣逼人的華麗。
旁人的阿諛與贊美當然也被收錄起來。
她笑得開心甜蜜,毫無懷疑地照單全收,那一臉幸福洋溢的模樣讓水鏡忍不住嫌惡。
最不可饒恕的是她居然愉快的吃著她多年來不曾踫過的蛋糕!
看完一片DVD,水鏡沒有勇氣再看第二片。
那個女人……不應該笑得如此幸福!
她捂住臉,雙肩顫抖,眼淚不停流下來。
懊死!懊死!可惡!可惡!她在心中吶喊,責備自己也責備關龍驥。
「爸爸、媽媽……」壓抑已久的傷痛潰堤,嗚咽的哭聲從她口中逸出。
這一夜,水鏡哭著入睡。
偌大的主臥室中只有她一人微弱的啜泣聲。
哭得昏昏沉沉的她看到雙親入夢來。
穿著典雅樸素白洋裝的母親依然年輕,而父親還是那套淺灰色西裝,依舊溫文儒雅。
還是小女孩的她高興的迎上前去,「爸媽,你們要去哪里?」
她看到爸爸媽媽張嘴回答她的問題,可她卻听不見雙親的聲音。
「爸?媽?」小水鏡著急了,「你們說什麼?我听不見啊!」
溫柔的媽媽還想說話,卻只有嘴唇的蠕動沒有發聲。
她驚惶失措的看著父母的身影漸漸遠去,面貌也在迷霧中慢慢模糊。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走呀!」她想追,雙腳卻像落地生根般動不了。
「嗚嗚嗚……」睡夢中的她哭醒過來,止不住的眼淚由鼻腔流入嗆到呼吸,讓她咳了幾聲。
天色未亮,寬敞的主臥室里幽幽暗暗。
突然間,她听到一聲很清楚的嘆息,嘆息聲中有著淡淡的憂傷。
水鏡一點也不覺得害怕,瞠大了一雙蒙淚眼搜尋,「媽媽!是你嗎?是你來看我嗎?」
你不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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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亮,紅腫著雙眼的水鏡戴上太陽眼鏡遮掩哭過的痕跡。
雖然是欲蓋彌彰,但是也沒有人敢詢問她原因。
訓練有素的下人送上豐盛、精致的早餐,水鏡只吃了幾口沙拉跟三明治,喝了杯葡萄柚汁便宣布要出門。
她要去祭拜父母。
依山傍水的墓園環境清幽,沒有踫上清明、重陽等大節日,墓園里冷冷清清。
焚香祭拜後,她低哺祝禱,「爸媽,請原諒女兒的不孝……」
心頭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水鏡的眼淚又撲簌落下。
斑大的人影映在她腳邊,不用抬頭,她也知道來者是誰。
「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獻殷勤,打小報告打得這麼快?」她冷冷嘲諷道。
必龍驥默默出現在妻子身旁,也拿起線香,有樣學樣的祭拜未曾謀面的丈人和丈母娘。
他的神情是如此恭敬虔誠,讓水鏡不由得把嘲諷的話吞回肚里。
將頭撇過一旁,她遠眺藍色河流,不再開口。
必龍驥微不可聞的祝禱模模糊糊飄入她耳中,听不真切內容,只讓人感覺低沉誠懇。
他對著丈人、丈母娘立下誓言︰爸、媽,我會盡一切力量來照顧水鏡,也請您們在天之靈多給水鏡一點庇佑,也讓我多一點幸運,讓水鏡回心轉意。
清風搖曳,裊裊香煙,關龍驥祭拜完就站在水鏡身後默默守候。
水鏡不理他也不說話,只是沉浸在哀傷的思緒中,任由時間流逝。
而關龍驥也不說話,就這樣默默陪著她,看秋陽越過樹梢,日漸西斜。
直到起風時,他才開口,「回家吧!」
回家吧!言簡意賅三個字,平淡卻溫暖。
也許是倦了、累了,水鏡沒有跟他抬杠的力氣——她不覺得那是她的家,而像是用黃金珠寶雕砌而成的豪華籠牢——她無語地接受他的牽引,冰涼的手心被包圍在他大手中。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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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思右想、輾轉反側。
三天後,水鏡終于下定決心。
司機把她載到董儀琳的住所。
「對不起!」她雙手合十,低頭斂眉道歉,「我錯了!請你原諒我一次!」
董儀琳嘴巴微張,吃驚地看著站在自家門口的好朋友。
「對不起!」水鏡雙手合十舉高再道歉。
「……」董儀琳想不出該說什麼,半晌才吐出幾個字,「神戶牛排。」
水鏡跟她大眼瞪小眼,愣了一秒,「成交。」
「等等,還要再加上一罐——不!兩罐上次在你們家喝到的藍山咖啡豆。」董儀琳乘機敲詐,順便扮了個鬼臉。
物以類聚,兩個都是直爽性子的好友相視而笑,所有的不愉快都隨風而逝。
「好啦!好啦!你土匪呀!」水鏡笑開了臉。
「客氣咧!還沒跟你指定要那個麝香貓咖啡豆哩!」她大剌剌回答。「進來吧!」
「什麼麝香貓咖啡豆?」水鏡好奇問。
想起好友的記憶跟現實社會有月兌節,董儀琳幫她解釋前一陣子炒得火熱的麝香貓咖啡豆的由來。
「就是貓吃了咖啡豆在腸胃里消化不了,發酵以後會有特殊香氣……」她詳加說明,「……一杯一千元還缺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