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總是不經心,所以,他只好多幫她擔一份心。
好笑的是,他一點也沒察覺自己開始變得不瀟灑,甚至有點婆婆媽媽了。
交代幾句,難分難舍了好一會兒,晏予書才不得不強迫自己離開溫柔鄉。
從第一眼見到,他就知道她是個麻煩,果然,連離開都這麼困難。
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人,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女伴、關系啊!一向都是以開心輕松為最高指導原則,不強求也不要辛苦的。看看現在!
「你……」已經走到門口的他,突然回頭,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好像從來不問我?」
「嗯?問什麼?」她眼楮都快睜不開了。迷糊中,腦筋無法運作。
「問我何時再來?問我們下禮拜會不會見面?」他說著,「我說‘再見’,你從來不回應,你都不關心我們何時再見嗎?」
蜷在床上的人兒眨眨眼,思考片刻後,睡眼惺忪的答案來了︰「嗯,好像是喔。」
明明已經要遲到的晏予書,當場愣在門口,整整好幾秒鐘無法動彈。
之後,他只能苦笑著離開。一路高速飆車的途中,那抹又無奈又認命的笑,始終沒有完全褪盡。
***獨家制作***bbs.***
她真的不關心何時再見嗎?
那日之後,傅海悅常常抓到自己在發呆,腦中一直回蕩著這個問題。
懊怎麼說呢?她的生命在這個夏天以來,有了太大、太劇烈的變化,一時之間,有點跟不上速度的感覺。
就像被龍卷風卷上了半空,頭暈目眩,任他擺布。他是一頭懶洋洋的猛獅,看起來慵懶,但選定了目標之後,一出擊,就手到擒來!
其實她從小到大面臨過不少這樣的劇烈轉變,比如母親的過世、父親的入獄乃至于意外等等,算是練就了比一般人老成、冷靜的個性。不過這一次,她清楚知道,自己似乎不太一樣了。
她當然不相信晏予書這樣的人,會如此鍥而不舍地收集小鎮資料,只是為了興趣。雖然從不問也不說,但她多少還是知道,其中牽扯的,應該並不單純。
她再怎麼說也對鎮上的狀況有所了解。她可是前任鎮長的女兒,加上現任鎮長號稱是她的男友——天知道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她只有被監視的感覺,完全沒有被寵愛、呵護過。
要說寵愛呵護,有誰比得上晏予書?對她,他可真是千般遷就、萬般關懷。抽時間來看她、幫她想到生活所需,又關心得那麼自然、不露痕跡——承認吧,哪個女人會不把整顆心掏出來交給他?
在十字路口等著要過馬路的傅海悅,思緒突然流向他而出神了,就連已經轉成綠燈,身旁人都走了,她都沒注意。
馬路對面有人正怒瞪著她,她也沒發現。
直到對方已經怒氣沖沖大步來到她面前了,傅海悅才突然醒悟。
「咦?」看著熟識的面孔突然出現,她猛眨著眼,倒退一步。
是林士銓,她那所謂的「前男友」。身邊還有一名打扮入時艷麗、眼光卻充滿敵意的女子。
「我叫你好幾聲了,為什麼都裝作沒听見?」林士銓興師問罪,口氣很嚴厲,「已經好久沒你的消息,你都躲到哪里去了?!」
這就叫惡人先告狀吧。她人就在這鎮上,沒離開過。每天工作的地方極固定,晏予書一個外地人要找她都從無困難,不知道林士銓是在發什麼脾氣?
暗海悅默不作聲,只是安靜望著他。
「大家都在問我,你最近在忙什麼?我根本答不出來。你偶爾也是要來辦公室繞一繞,讓關心你的人看看啊!」林士銓還在斥責。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以前在她父親身邊的同事、地方仕紳偶爾還是會關心老鎮長的女兒,而林士銓很聰明地利用了這一點,在眾人面前扮演著護花使者的模樣,也順利得到那些人的支持與贊美。現在,傅海悅不配合演出這戲碼了,林士銓當然不高興!
「該不會是忙著跟男人鬼混吧。」那名時尚女子推了推昂貴的太陽眼鏡,有些鄙夷的嘀咕。
陌生女子毫不掩飾地從頭到腳打量著傅海悅,鮮紅的唇撇著,相當不以為然。眼光雖有墨鏡擋住,卻非常銳利,一點小細節都不放過。
眼前的年輕女孩縴瘦高挑,穿著簡單寬松T恤和牛仔褲,加上一頭短發,遠看簡直像個少年;身上衣物全都很樸素,加起來大概總值不會超過一千元。
但是,別以為可以逃得過她的銳利眼楮!暗海悅手上緊握著的黑色帆布包包,貌似不起眼的購物袋,卻是個價值好幾萬的愛、馬、仕!
莫名的嫉妒讓人盲目,那陌生女人死盯著包包,像是雙眼快冒出火似的。
這女人其實也不怎麼陌生,傅海悅知道她是誰。就是最近和林士銓打得火熱,到處都看得見兩人一起出現的女記者。
「昌龍開發的人最近有沒有來找過你?他們打算用低價買走你家的地,你知不知道?一臉傻樣,給人騙了大概還幫忙數錢!」材士銓口氣很不耐煩,「為什麼不來找我談?那塊地要怎麼處理,難道你自己就能決定嗎?」
暗海悅沉靜地听完,毫無任何表情、情緒波動。
好半晌,她才清清喉嚨,會面以來,第一次開口回答︰「謝謝關心。我們傅家的地,自己會處理。」
大概沒料到一個安靜的年輕女孩,說話會這麼政治兼冷淡吧?尤其她的語氣那麼平靜、無謂,林士銓和記者小姐都愣了愣。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傅海悅朝他們點了點頭,從容離去。
兩人眼睜睜看著那修長飄逸的身影過了馬路,轉過彎,消失。
「她……」林士銓瞠目結舌,望著馬路對面,久久說不出話。
「告訴你,這女的一定有問題!」女記者撇著紅艷的唇,非常不以為然,「她根本不像你講的那麼笨!你看到沒有,她手上拿的包包,大概要四、五萬台幣!照你的講法,她哪有可能買得起那麼貴的東西?一定是別人送的!」
「你的意思是,昌龍開發的人收買她?」
「拜托,那當然啊!要不然,憑她怎麼買得起那麼貴的東西?」記者的才能之一,就是夸大事實,渲染得跟真的一樣。「勸你多仔細觀察、留意一下,她應該是有收錢了……看起來幼稚、單純,骨子里可不一定是那麼一回事喲!」
林士銓的臉色陡然陰沉了,原本堪稱斯文的臉上,有著隱隱的怒氣。「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暗海悅並沒有听到這些話,她快步離開,想把不愉快的感覺遠遠拋在後面。
林士銓就算了,她一直知道他在利用她,當作政治籌碼。但是再怎麼說,林士銓算是僅剩的、有來往的親友之一,她並不想撕破臉。
只要不說話,就能成就一個男人的政治野心,為什麼不呢?這個人曾經擔任過父親的左右手,算是為她父親效命過。
可是……她不喜歡當他們提到傅家的地時,眼中那股詭異的光芒。
她也不喜歡那囂張的女人盯著她看的神態。尤其,那記者小姐一直盯著她手上的包包——那是晏予書送她的——仿佛可以從中看出什麼端倪似的。
暗海悅並不清楚這包包有什麼特別。晏予書就是這樣,再貴重的東西到他手上,都用得自然無比,這包包也不是精心包裝、打上緞帶之後送給她的,而是裝滿一袋常用的文具、紙、筆、工具等等,隨便擱在她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