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岑立瑭也沒讓她閑著,一天好幾通電話,就算開會空檔只有五分鐘,他快步走在長廊上準備趕赴下一個會議時,都要拿出手機隔海遙控。
「妳在干什麼?」
「幫媽媽打掃家里。」她可愛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好清楚,就像在身邊。岑立瑭握緊話筒,仔細听著。「擦地板,洗衣服,整理櫃子,等一下還要燙衣服,然後要去幫忙開店。」
「妳好忙啊。」他的唇際忍不住啊現一個微笑。
「忍不住嘛。」姚心蕾訴苦︰「我看到地板就想擦,怎麼辦?這是不是一種病?我以前不會這樣的。」
當然不是病,應該只是心慌。她一心慌,就想找事情做。
為什麼心慌?那還不簡單,因為他不在身邊啊,就是這樣。
好像回到了他們初識的時候,熱線不斷,每天都要通電話,講著不重要的事情,就算听听聲音也好。
不過,現在他已經不是當年在異國進修的他了,沒辦法像這樣繼續閑聊下去,一整個會議室的人在等他,滿滿的行程,忙不完的公事。
「我該去開會了。妳明天幾點到?」他站在會議室門口,看了看表,還有大約一分鐘。
「晚上啊。你不用接我,我自己——」
「我會去接。」他專制地打斷她,不容反駁。「就這樣了,明天見。」
幣了電話,岑立瑭瞥見身邊特助的猶豫臉色。
「怎麼了?」他知道邵君平不會隨便干涉私事,所以有點詫異。
「總裁,你忙成這樣,晚上還要去醫院,姚小姐……是不是我幫你去接?」
這提議得到橫過來一道冷眼,「毋庸置議」四個字寫在岑立瑭那張俊臉上。
這位年輕總裁從來不用私事麻煩屬下們,邵君平工作好幾年來,實在也滿想幫忙訂花或送禮物給老板的女友——普通特助或秘書不是都要做類似的事嗎?他們岑總裁卻不興這一套。
雖然這樣是很體恤屬下啦,不過,想到每次姚心蕾回家探望母親之後,都會帶的北海道名產白色戀人餅干……吃不到吃不到吃不到……
岑立瑭不去理一臉失望的邵君平,下意識又低頭看了表。
再不到三十小時,她就回來了,回到他身邊。
真難熬。
二十四小時……
十二小時……
倒數到剩下五小時的時候,一通醫院來的緊急電話打碎了他難耐的等待。
當姚心蕾從機場禁區步出,看到來接她的是邵君平時,杏兒眼只是閃了閃,沒有太驚訝。
「老總裁今天下午轉進加護病房了,總裁趕去醫院,沒辦法來接妳,只好派我來。」邵君平對著走近的她解釋著。
「嗯,老總裁狀況很不好?」她關心地問。
「不樂觀。」邵君平簡單地說。「妳行李就這一個?這麼小?」
姚心蕾只有一個登機箱,不過還是很神奇地變出一盒餅干,交給兩眼發光的邵君平,還不忘交代,「這是給大家的,明天帶去辦公室才能打開!」
「沒問題沒問題……」邵君平根本是在打馬虎眼。
「我是認真的,邵特助,你要是敢今天晚上就偷打開來吃,下次就什麼都沒有了喔!」她威脅人時還是笑咪咪的,簡直是個甜蜜的小魔鬼。
邵君平知道這個威脅的嚴重性,再無奈也得答應。
一路上說說笑笑,都沒有提起岑立瑭,姚心蕾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失約,正常得令邵君平佩服不已。
只有對自己沒信心的女人,才會試圖把男友綁在身邊,姚心蕾根本沒有這樣的問題。不過說真的,總裁真是寵她,前幾天她不在辦公室時,不時會看到總裁像暴躁的老虎一樣,困在自己辦公室里走來走去。
「是不是送妳過去總裁那邊?」車下交流道,進入燈火輝煌的台北市區,邵君平體貼地問。
「啊,不用了,他可能還在醫院……我回家就好了,麻煩你喔。」
結果,還沒開到姚心蕾住處,指示就來了。
「怎麼拖到現在還沒看到人?飛機誤點嗎?」岑立瑭疲倦但帶點不耐的嗓音,從汽車電話里傳出來。
「沒有,順利接到了,我正要送姚小姐回家……」盡責的邵君平報告著。
「誰要你送她回家?」總裁大人不高興了,「送來醫院!馬上來!」
「可是姚小姐說……」
「我再說一次,送她過來醫院,現在。」岑立瑭不會罵人,只是跟低吼差不多的語氣,足夠讓听者開始發抖。
除了一個人以外。
「那是誰在講話啊?怎麼那麼凶?」就這樣,軟軟的一句明知故問,讓冒火的老虎立刻轉變。
「嘿。」岑立瑭的聲調立刻柔了,剛剛的火氣也全部不見。「累不累?吃過飯沒?」
雖然是很平常的問話,可是那無法形容的親昵寵溺……邵君平只覺得耳根子麻麻癢癢的,他努力不去听老板與姚心蕾的對話。
「……邵特助已經下班了,不要麻煩人家啊!」姚心蕾還在討價還價。
「是他自願要去接妳的,我沒有拗他加班。」岑立瑭解釋,「而且他家在這個方向,算是順路。」
「可是……」
「沒關系,反正很快,十分鐘就到。」邵君平趕快接腔。他真的滿同情老板的,姚小姐都回來了,今晚不讓他見到面,可能明天會更暴躁、在辦公室里走到地毯都穿孔、挑剔大家挑剔到每個人都想跳樓吧!
幣了電話,姚心蕾還很抱歉地解釋,「他爸爸狀況不佳,所以他心情會很糟……真抱歉,要麻煩你了。」
「不用這麼客氣啦。」這是真心話。
送到醫院,姚心蕾堅持自己進去就好,請邵君平趕快回家休息。她一路尋到了加護病房外,果然看見不太寬敞的走廊上,岑立瑭高大的身影。
他靠著牆,正在喝咖啡,看起來好累的樣子,下巴冒出一片淡淡的胡碴,一直都很有神的眼眸底下,有一點黑影,最明顯的是眉宇間的倦意,藏也藏不住。
好心疼,好心疼,她只想奔過去抱住他,緊緊的。
就像她五年前第一次看到他時的沖動。
那時,他好像迷路了,或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異國的城市,安靜的街道,深及膝蓋的積雪中,他走進小餐館,英俊自信的眉眼間,有著一絲茫然。
姚心蕾的心,立刻重重的跳了好幾下。她不知道那股莫名的心疼是怎麼回事,只知道招呼他,殷勤地倒茶、送菜單、點菜、收盤子、換水杯……找了各種機會到他桌邊繞,看他需要什麼。
棒天,他又來了,原來他住在附近的民宿。
姚心蕾雀躍的心完全不受控制,一見到他修長的身影出現,立刻怦怦亂跳,小鹿亂撞,深呼吸也沒用,臉上老是燙燙的,她一直在他身邊出現,還試著跟他說話,是個相當偏心的服務生,偏心到媽媽都看出來了,還取笑她。
可是,那個沉默的男人沒有發現,他一直很沉默,總是專注在自己的事情上,不管是看書、看雜志,還是吃飯。
到後來她才發現,他總是這麼專心,工作、戀愛,甚至擁抱她的時候……認定了目標,就不會輕易更改,會努力做到最好。
他是听到她和媽媽講中文,才開始與她攀談的。第一次聊天就聊了好久好久,久到餐館都要打烊了,他們還在聊。
接下來,就好像作夢一樣……一直到現在,都已經五年過去了,姚心蕾還是能清楚想起,第一眼看到他時的怦然心動。
岑立瑭抬頭,望見站在走廊另一端,呆呆看著他的人兒。他的唇彎起,一抹淺笑染亮了他的眼。
深深呼吸,小手壓住自己的胸口,姚心蕾朝著他走過去。奇怪,為什麼心跳得這麼快,胸腔都撞得隱隱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