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以為她的心已死,沒想到還是因為他而失控加速。
好痛,好痛。
「華公子,爾爾已是清澄的人了。」
「想都別想!」
異口同聲響起的兩道聲音,但華自芳並沒理會另一個聲音是出自何人之口,伸手撥開了她被鳳冠壓住的額發。
「爾爾,妳眼里心里都沒有他,現在衣衣已經飛奔向水寒了,妳不問問妳的心,究竟真心要的是誰嗎?」他柔聲問。
姚爾爾搖頭,再抬起臉來,臉上已多了兩道淚痕。
「華公子,咱們不要再爭執這個問題了,這是無解的回圈。」
就算姊姊能得到幸福,但她不能生育這件事,仍然不會改變,她不可能視而不見,任華自芳為了她去面對不該由他來面對的痛苦。
這苦,她一個人來嘗就好。
華自芳眉一緊,「妳還是認定我無可損失的嗎?」
姚爾爾眸光淒楚,「華公子,不要再陷下去了,爾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損失了什麼,重要的是未來別再損失下去就好。」
听見她的話,未如想象中的心痛,華自芳噗地一笑,腦海里不由得浮起了一段對話。
……哥哥省省吧,不用拐我去賣,我不值錢的;若是要養到我值錢,再賣給人牙子,會花掉你很多藥錢,這買賣不劃算的。
小小的,勇敢的小女孩,童音鈴鈴地說著,一臉無奈至極。
那才是她的本性。
「果然是商人家的女兒,利益算得真是一清二楚,不對等的條件就不去計較,因為絕不劃算是嗎?」
男人的笑問是那麼的深情款款,但是一陣不安的預感卻布滿全身,姚爾爾戒慎地望著突然笑開臉,但她卻模不清他心思怎動的華自芳。
他本就復雜而深沉。
但她也為到了這個時候,還滿心只想著他的自己感到悲哀。
「華公子,請你退出爾爾的生命吧!」她含淚哀求。
唯有這點他做不到。
「恕在下礙難從命。」
姚爾爾硬扯出一抹笑容,「何必呢?」
華自芳笑得悠然。
「何能不必。」他用她的話回敬。
或許,這就是他們兩人對于彼此最真實的感想。
上了癮,戒不掉,所以必須執著到頭破血流,還是放不開手,將心也賠上的同時,總是嫌賠得不夠,一點也不夠。
姚爾爾的心亂了。
「華公子──」
「說得也是,在未改變妳我之間的條件前,是遑論得失,不可能再談下去的。」
男人莫名其妙的話語又觸動了姚爾爾心頭的預警,但在來不及問清他打算做什麼之時,華自芳已端起不知何時出現在案上的一只淺碗,二話不說便仰首喝下。
一抹詭異的黑液從他嘴角蜿蜒而下,配上他用拇指舌忝去的動作是那麼的使人心驚膽戰。
「我是不太喜歡豁出去這種態度,不過若是必要之時,我也不排斥就是了。」華自芳笑道。
心被吊起,姚爾爾不能控制,起身上前一步。
「你喝了什麼?」她顫著聲問。
不對勁,那液體一定有問題。
華自芳從容一笑,「五安湯。」
姚爾爾的腦里才轉過這個從未听過,完全陌生的字眼,一直被晾在一邊的樂逍遙便嘖嘖出聲。
「這不是做買賣的姊兒喝來,好不懷上娃的藥嗎?怎麼,男子喝也有效?」他驚聲稱奇著。
華自芳笑而不答,但杏眼圓睜的姚爾爾早一個箭步沖了上來。
她什麼都不管了!
「你騙人的吧?你沒喝那藥吧?」
男人臉上的笑容不改,他搖頭後卻又點頭。
「我不是騙人的,我的確喝下那藥了。」
姚爾爾的呼吸幾乎停了。
他,怎麼能那麼做?!
「那藥對男人是沒效的吧?告訴我,自芳,告訴我那是無效的!」
月兌口而出的呼喚,讓男人滿足地瞇細了眼,如只正被人輕撫喉頭,但仍具有野性的野貓。
他笑著迎向那對焦灼的,無法再壓抑的眼。
「就看妳相不相信我的用心,反正我過往說了再多,妳都可以不相信,我說再多也沒用……不願意相信能夠綻放所以不願意綻放的花,是沒有任何外力可以打開的。」
她听不懂!沖擊過大,姚爾爾腦子里一片混亂。
她很想一笑置之,可是她也隱隱明白,華自芳不是在開玩笑。
他一直都是認真的面對她,面對自己的心情,毫不隱瞞,完全不加以保留。
這一想,她什麼都顧不得,用盡全力拍男人的胸口。
「吐出來,快把藥吐出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焦急地道。
她的雙手被牢牢擒住。
「沒有了,全都吞下去了,我是不會吐出來的。」華自芳笑道。
那笑容冷靜得近乎殘酷,但姚爾爾怎能放著不管,「我去找大夫,彩衫,去叫大夫來──」
她的手腕被人拉住,力道之大,迫使她不得不回眸,男人一臉「妳不用再做任何無益之舉」的無奈表情。
「除非師父在這兒,否則一刻鐘之後,一切都將回天乏術。」
師父?他口中的師父是誰?
只想找人幫忙,姚爾爾混亂的腦子無法思考,整個人動彈不得。
華自芳又笑了,「我說的是此刻正在雲游天下的江南第一名醫阮江阮老先生。」
她猛地揚首,「你騙人!」
他斂起笑容,「端看妳信不信我。」
姚爾爾捂住了耳朵,整個人抱成一團球,不寒而栗。
「我不信!我才不要相信!」
她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她不明白為何愈努力就愈錯,她好亂好亂呀!
華自芳的笑聲觸及了耳貝,穿透了她如經兵荒馬亂般支離破碎的腦子,透著一股苦澀,她無意識地抬起頭。
「無論我做什麼,妳還是不信我嗎?妳真的就那麼希望我永永遠遠消失在妳生命之中,即便我想留下,妳也不允許嗎?」哀莫大于心死,他淡淡地說著,「算了。」
怔怔望著男人經過身旁,姚爾爾的目光跟著他移動。
但他沒有靈魂,失去一切的背影,令她好想要尖叫,她用力拍打什麼都擠不出來的喉嚨。
「等……」
她已經什麼都不能想。
華自芳的腳步頓住了。
「妳說什麼?」
不要用溫柔的背影拒絕她!
姚爾爾淚流成河。
「等等……」
華自芳沒有回頭。
「听不見。」
她什麼都不管了,除了他的背影,他決絕的話語,她什麼也听不見、看不見了。
或許,她瘋了,徹底的瘋了。
這是錯的,理智知道不該這麼要求,但情感隨即將殘存的理智給用力推到一邊。
「等等,回來。」淚眼婆娑,什麼都看不清了,姚爾爾伸長手臂道。
忽地,一陣香氣擁緊了她,緊得她渾身疼痛,她用力地拍打著那個她看不清,卻愛瘋了的男人。
「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怎麼可以!你不可以,你不可以!」她胡言亂語著,內心只有一個想法。
「我當然可以,因為我是一個要把妳騙走的拐子,所以我再下流的手段都可以使得出來。」
男人似乎在說什麼,耳邊也好吵,但姚爾爾已經什麼都不在意了。
華自芳散發的沉濃七世不忘之香,如同七生不滅之情席卷了她的神智,洶涌巨大的海浪一口將她完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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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個月後,揚州。
相較于北方的天氣,即便過完了七夕,南方這里的天氣還熱得很,幽幽轉醒的姚爾爾卻只感到微微的熱,倒是右手臂上壓了個物事,讓她醒睡之間不禁有些不解。
才一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一張仍舊讓她一看到,便會心跳加速的俊美容顏。
雖然近來已經比較習慣在一醒來就看到他,可是她還是會有一點淡淡的羞怯,目光柔柔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