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感情事,沒人明白啊!
只知那姚家姊弟來了又走,水寒的心彷佛也跟著走了。
飄向不知名的地方,在大雪地中,只剩下一具殼,無意義的行動好像在逞強的表白不在乎;偏偏一看就知道他在乎啊!
但主子的感情事,又有誰能管?
即便管,又如何能讓他再活起來?
所以水家眾人靜默,所有人都靜靜的陪著水寒,靜靜的除著雪,靜靜的等著他下令開挖那塊冰。
天漸漸的亮了,下雪的日子只是從黑變灰的差別而已。
水寒還是沒有任何指令,眾人解散下工,他靜靜的走回水家大宅,不回自個兒的房。
他沒用膳就直接睡了,睡在暗房里。
直到夜晚才離開那兒,和娘親劉氏一起用晚膳。
明明很多人一起用膳,但在主人桌上,就是靜得針落可聞。
兩個月前吱吱喳喳、有堆絕色男女邊吃邊鬧的情景,已是過往雲煙,像從未有過一般。
看著兒子像木頭人,劉氏的心疼是無人能體會。
「兒啊,今兒個田里還有活嗎?」
其實已經開春,又是大年,早就可以收工,但水寒到冰田,所有家人也怕他出事般的緊跟著。
水寒搖搖頭,「三座冰窖已滿,今年老天很幫忙。」說完,便又靜靜的夾菜入嘴咀嚼著。
兒子有必要吃飯吃成這個樣子嗎?
「兒子,今年咱們要不要改請個好廚子?伙食不可馬虎的。」吃過衣衣手藝,劉氏覺得該增加所有人的福利。
「娘決定就好,兒子沒有意見。」水寒沒有太大反應,說完便又靜靜的扒飯入嘴咀嚼著。
無可無不可的吃飯態度活像在慢性自殺。
劉氏心里很急,「那……請誰?」
水寒吃飽了,放下飯碗。「隨娘的意思去請吧!」
劉氏可火大了!她養的是兒子,可不是活死人,這兩個月來要死不活的樣子,她看了就覺得生氣!
好似被姚衣衣的沖動給感染了一樣。
「好,為娘的請沽飲閣的人來掌廚。」
原以為這話能激起反應,未料那落入池子的小石頭一直沉、一直沉,半點漣漪也無。
「沽飲閣的廚子不會願意屈就,單幫這幾百人備日常的膳食。」
劉氏眉心皺得能夾死蒼蠅,「咱們高薪請,還怕請不來人嗎?」
水寒點點頭,「就隨娘親的意思吧!」
劉氏快要氣死了,他當她真在說廚子的事啊!
她只是不明白兒子和姚衣衣發生什麼事了!姚家來接人那天,水寒砸爛了自個兒屋子後,就成了這副死德行。
「水寒,你到底是怎麼了?也說句話呀!」
「兒子沒事。」水寒淡淡的望著娘親。
「這是沒事人的樣嗎?娘很擔心啊!」劉氏眉頭皺得更緊。
「讓娘擔心,是兒子的不是。」
「你……你要氣死為娘的啊!」
水寒的大眼一動,「兒子不敢。」他只是什麼都不願想。
特別是姚衣衣的心情,他不願想。
她根本不喜歡他,還希望他娶她的妹妹……
他真的不願想啊!
突如其來的一滴男兒淚「答」一聲落在案上,那淚的主人面無表情,也不明白自己落了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劉氏心頭一軟,想起了什麼。
「你明兒個去城里一趟,完成一樁買賣。」
唉!事情總要兒女自己解決,她再急也沒用,當年親事如何,是兒子的業障。
水寒點了下頭,「什麼生意?」
劉氏握住了兒子的手。「去京醉樓送塊冰,年前楚小姐說要用冰雕東西當成看盤,開春和對門沽飲閣搶生意。」她看著兒子點頭,又補上了一句,「兒子,今兒個既然沒事,你就別去冰田,待在家里自個兒好好想想,想想你打算怎麼做吧!」
「想什麼?」水寒抬眸。
劉氏可不準兒子再逃避下去了。
「想和姚家的女圭女圭親啊!據說姚爾爾已經答應要嫁巴蜀季家季清澄,姚衣衣現在還沒個定奪,若人家姑娘在等你,別讓人家等太久。」
這些天不听不看也不問,劉氏拋出震撼消息,正如平地驚雷。
水寒抽了口大氣,眸射精光!
「什麼?!」
姚家爺爺、女乃女乃、爹爹、娘娘、爾爾,和彩衫,一共六個人全都異口同聲望著大夫尖叫。
那在大過年被挖來、耳朵又快被震聾的大夫,極勉強的點了點頭,「沒錯的。」
「再診一次脈!」已經焦躁不堪的姚彩衫緊扣著老大夫的臂膀。
那老大夫揪著胡子,不認為有必要再診第十一次脈,他自個兒也很驚訝,反復的號脈,最後還是做出這個診斷。
「不需要再診,情況不會變的。」
姚彩衫松開手指,姚家眾人無助的互望著,而後他們全望向說是郁結于心而暫時暈眩的姚衣衣。
「喜脈……」不知是誰重復了大夫號脈的結果。
姚衣衣此時人事不知,並不曉得事情將要天翻地覆。
第九章
販冰一般是用牛車載運。
但天還未亮,水寒為了求快,卻駕著一輛馬車運冰,快馬飛馳在驛道上,到了城門口,等著城門一開,就要進城去拜見姚家。
他已經想得夠清楚了。
他要姚衣衣,或許她也在等他!
那天早上或許是樁誤會罷了,而他什麼解釋機會也沒給她!
她看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甜,不可能有假,她是喜歡他、在意他的!
他真蠢!
心急如焚的時候,等待是件極冷殘的酷刑。
待延興門一開,水寒幾乎是發瘋了般駕著馬車往里沖,第一時間趕到安邑坊內最大的街上。
雖然心里很急,水寒還是決定把公事給處理完畢,然後再來好好的解決和姚衣衣之間的心結。
水寒急忙、用力的扣著京醉樓的大門。
半晌,那精雕細琢、新刷過的大門緩慢的敞開--
「原來是你,水公子要找楚小姐?」照常的對襟短衫、一頭青巾的季清澄問道。
水寒沒料到會在京醉樓看見他,表情詫異。
他往季清澄身後一瞥,更驚人的還在里面,在酒氣未消的樓里,華自芳已經醉趴在案上,而樂逍遙仍喝個不停。
「婚前不能獨處,所以我和華公子宿在這兒,昨夜樂兄來,咱們喝了一夜。」沒喝幾杯的季清澄能讀心般的徑自解釋著。
樂逍遙瞇著雙魅眼,一見來人,熱情的喚著︰「哎呀,水老弟,來來來,喝一杯吧!華老哥拉著我們喝,自己先醉了,單喝沒酒伴,不盡興啊!」
水寒還有要事在身,不願多留。
「我找楚小姐。」
對門,沽飲閣內。
才清醒沒有幾炷香的姚衣衣捂著肚子,一臉錯愕,而姚爾爾則是開心的望著她。
「太好了,對不對?大姊,妳懷上水寒的女圭女圭,這下子正好順理成章的嫁給他啊!」
姚爾爾在所有人中,是第一個感覺到姻緣天注定,既然大姊和水寒木已成舟,就該順水行舟。
姚衣衣還沒進入狀況。
娃?她已是娘?
「我懷上娃了?」
姚爾爾用暖被蓋緊了她的身子。
她現在可不是一個人,有孕在身,得多保重呢!
她雖然不能生女圭女圭,但她真為姊姊開心!
「是呀,昨兒個大夫來診過脈,說有十成把握,若十個月後不是喜,咱們可以去拆他的招牌。」
姚衣衣仍舊不明不白。
娃?誰的種?
「這是誰的女圭女圭?」
姚爾爾推了下姚衣衣的額。
那一天是她為大姊送的衣裳,什麼事瞞得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