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她可得讓他保持清醒,直到將他救出宋營為止。
不到一刻的時間,言寧已提著一桶干淨的水回到營帳里,另外還帶了個裝消暑藥汁的水袋,基于那夜她誤會地而捅了他一刀,還有要盡快救他出宋營一事,她想了想,幫他一把就當作是彌補他,免得他父母又來找她算賬。
「寧兒姑娘你……」南昊張大嘴巴,看她吃力的抬著水桶來到床邊,而接下來,令他十分錯愕的最,她正動手在解他的衣服。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幫你去熱。」原意是這樣,不過她的臉卻是薄燒著。他的她也不是沒見過,只是這回……不是幫他療傷,而是在替他淨身,這樣的動作太過親昵,她很不習慣。
南昊深受感動,沒想到外表冷漠如她,其實是個善良貼心的姑娘。
「我了解,謝謝你。」她就站在他張開的雙腿間,近得可以嗅聞到她身上淺淺的藥草味,是一種薄荷草的涼香氣息,深深攫住他的感官。
南昊仰起臉,方便她拿布巾擦拭,眼楮張著,絲毫不想放過她的任何一個神情,貪看她含著羞赧的眸光,真的太像了……
「若不是姑娘的臉,在下會把你當成另外一個人。」
言寧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在他狂放的注視下,拿著布巾的手竟微微的發起抖,沒來由的想起那天艷姬所說的話。
是啊,為何她還沒把紅玉髓取下來?
「還真是抱歉,我的臉讓你失望了。」垂下臉,她不再搭話,完全不想圍繞在這個敏感的話題上。解開他胸口上髒污的白布,言寧將手里的布巾沾滿水,在那滿是疤痕的胸上游走,心里忍不住揪疼起來,細想著他的「不後悔」。
他是為了捍衛家人而戰,而這些疤,是他愛家人的表現。當傷痕造成的剎那,他是非常痛吧……要是每一次痛的時候,她都能在他身邊,那麼他所受的痛苦,是否會少一點?
南昊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瞅著面前的人,顯然她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她竟然……在撫模他胸口上一條接一條、長年打仗所留下來的刻痕!
真的是太意外了……
哪一條疤是在哪一場戰役留下的,他比任何人還清楚,卻也不是很在意這些傷疤,可是此刻,他的胸口燒得正旺,還漲得鼓鼓的,綺想著她用一雙皓手來撫平這些傷口,用她溫熱的唇來密合這些破碎,雙手欲踫觸她,卻又怕打斷此刻旖旎的氣氛,只好極度忍耐的貼在腿側。
老天!她在想什麼?發現自己狀似輕薄男子的行為,言寧趕緊打住不該有的胡思亂想,收回手後,轉過身不敢面對他,差窘之間,覺得呼吸急促了幾分。
失去她的撫觸,南昊心口空蕩蕩的,像是被掏空了再也填不滿似的,他忍不住月兌口而出︰「寧兒姑娘要是不嫌棄在下,便與我一同回鬼域吧!」
說出這樣的話,不只被要求的人嚇到不敢出聲,連他自己也震驚莫名。
背對著地,言寧久久才尋回自己的聲音︰「等你離得開這里再說。」望著水桶里的倒影,她看見了驚慌失措的自己,交握住的手指留有撫過他的余溫,久久不散。
「也是,能不能活著出去還不知道。」悄悄嘆了口氣,南昊想起他的紅玉髓已經給了人,又怎麼可以對這位寧兒姑娘做出無理的請求?
無奈啊……
第六章
葉疏影動搖,風打落葉,沙沙作響。
必棠幽盤腿坐在粗樹干上,雖離地數尺,但高度顯然不對她構成威脅,樹下一陣陣的嗚嗚聲,才是打擾她認真思考的罪魁禍首。
「再不閉嘴就毒死你!」惡聲惡氣的對著樹下恐嚇,還舉起自己被咬腫的一只手,瞪著底下好不容易才被她用布條綁起嘴巴的畜牲。「活該,誰教你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要是你肯跪下來求我,本姑娘心情舒坦此了自然會把你嘴上的布條解下來。」忘了針對的只是一匹年輕駿馬,變成饅頭大的小手象征性的晃了晃。哈哈哈……這就是敢咬她的下場。
必棠幽仰頭大笑,得意到忘了現在樹上,一滑——「啊!」
她筆直的掉下樹,正好穩穩坐到奔雷結實的背上,讓一臉郁郁寡歡的它逮著機會,一雙蹄子向上拔起,一翹,將人給彈了出去,還悶悶叫了兩聲向她示威。
「好個頑劣不馴的臭馬……」坐在地上,拿掉頭發上最後一片葉子,她恨恨盯著正在恥笑自己的黑馬。要不是伙伴交待要好生照顧,她鐵定毒死這匹「欺人太甚」的爛馬!
卷起袖子,關棠幽把手指的關節弄得喀咋喀作響,準備與它對決。今天不是它死,便是她亡!她和這爛馬結下的梁子已經到了水火不容、互看不順眼的地步。
誰知奔雷根本沒將她凶狠的氣勢給放在眼里,將對著她,甩了甩長長的尾巴,然後昂首闊步、搖搖擺擺的離開她的勢力範圍。
「喂!你的名字叫孬種嗎?給我回來!」好個馬眼看人低的爛駒!
一個躍起,見奔雷停在不遠的大樹旁,尾巴搖得跟什麼似的,她好奇的拉長脖子,身體往右傾斜了一半過去。
哦——原來是寄養人來了。
輕功一使,飛到來人身後,往肩上一拍,「死人,你怎麼那麼晚才到?」
來人回過來——
「啊——」關棠幽像見到鬼的尖叫,接著再凝神定楮一瞧,「啊啊——」叫得更淒厲了。
沒想到大白天的,她居然遇到活僵尸!救命啊!
「叫夠了沒?」撫模馬臉的雙手停住,對這少了一根筋的伙伴,言寧的忍耐力相當有限。
「拜托!我說你沒事弄得這麼丑來見我,是想嚇死人不成?」心有余悸的拍著胸口,關棠幽不怕死的往她臉上的疣斑一抹,「噯……這不會真是從蟾蜍身上弄來的吧?」還好聞起來沒什麼怪味道。「你找我出來,就是想研究我的臉嗎?」言寧立時想卸甲歸田,管他是宋兵、是鬼軍,還是那兩個不好惹的人物,那顆叫做麻煩的球,已經越滾越大,連同她也快一塊兒被滾進去了。
「你又生氣啦?是不是附近地熱的關系,我怎麼覺得你最近老是在生氣?還是那些宋兵惹你不開心?」冰山一旦爆發,會噴出什麼呢?那當然還是冰山啦,所以說言寧是個標準的悶葫蘆。
「我師父是怎麼找到宋營去的,你應該最清楚不過。」言寧淡然一問,隨便找個理由,解釋她的無法平心靜氣。
「呃……這個嘛……」臉皮陡地一僵,關棠幽回滾滾的晶眸看看天,再看看地。要是言寧手上有兩把刀,她絕對不會懷疑自己會成為刀下亡魂。還不是怕那師徒兩人會纏著她不放,不得已最後才招供的。可不管如何,一切還是得以任務為重。
把在言寧身上亂亂蹭的爛馬給隔開,關棠幽很正經地問︰「這個你以後再跟我算吧,惟今最重要的,是何時才要把那個人弄出來,若是等宋軍拔營離開此地北進,我們出手的機會就少了。」手邊撥著又要湊過來的馬頭,她就是存心不讓它和言寧接近,而被她綁在馬嘴上的布條早被言寧給解下。「他的傷勢尚在復原中,最快起碼還要再十天、半個月,等時機一成熟,我會派雲鴿給你。」本來已經要將人救出來,沒想到元振青臨陣的那幾腳,害她又得多忍受十來天。
「查出鬼軍中的毒是誰下的嗎?」另一點顧忌就是,她在想自己在宋營的身份能瞞騙多久,那個躲在暗處的人已經盯上棠幽,那決計不可能沒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