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妮若有所思地跟在他後面。火堆旁這塊地方現在看起來有點「生活氣息」,睡毯折疊整齊——火堆兩邊一邊一個。杰斯把火堆四周的石塊圈大了許多,並在上面架上一只三角鍋。
杰斯邊吹著口哨邊將從飛機上搬下來的座椅在火堆邊排放好。達妮當然已經坐下了。這個營地現在看起來倒像個永久性的居住地。她有點適應不了。她想回家。她必須回家。她得回去,回到屬于她的休斯敦去。
在她做出什麼蠢事之前,她得離開杰斯•佛通,她真怕迷上他。
達妮將那支威利手槍從槍套中取出來,向小溪走去,她爬到一塊巨大的卵石上,抱膝躺下來。
太陽開始落山了。天也漸涼,已是四月將晚,春天即將來臨。休斯敦差不多已是夏日炎炎了。而這兒,許多柏樹後的陰影中竟還積著一層厚厚的雪,有的地方足有五尺深。就是她腳下的這條小河中也偶爾看得到冰梭飄過,或水邊結著細冰。謝天謝地。他們可不是在凍死人的冬天失事!現在還不至于那麼冷,達妮想象不出,假如是在一月份該是什麼樣子。
她打了個寒戰,趕緊往下拉了拉外衣,她望望天空,拉長了耳朵,希望能看到或听到飛機搜尋的聲音或影子。
空曠的天空只有蔚藍一片,飄浮著幾朵白雲。她听到唯一的聲音只是那河水流過碎石遍地的河床時發出潺潺的水聲。
「他們會來的。」杰斯平靜地說道。他邊扣著衣服邊向她走來。
「你真這麼想?」她轉臉—對著他,急于得到他的肯定。
「剛過去三天,達妮。他們也需要時間。」他草草地說著,向下游走去。
「你去哪兒?」達妮問話中夾著一絲慌恐;他當然不會走掉而將她一人留在這兒。
「去看看那只捕魚筐。呆在那兒,」達妮剛爬起來,他就命令。「我一會兒就回來。」
達妮望著杰斯•佛通高大的背影,她仍感到那種痛苦而又令她不知所措的慌恐——一想到杰斯要離開她.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掃遍她的全身心。她無可奈何地笑笑,搖搖頭,她真是麻煩了。
她並不想喜歡上他,甚至不想注意到他的存在。她所希冀的就是要他平安地遠離她的生活,回到他原來的那個公眾形象之中;而她只是踫巧熟悉他的名字,隨便在報紙上看到;點什麼。然後毫不注意地丟開。因為他的生活和她的生活從無關聯。
那個男人真的是謎一樣的人物。他不合適那種一般性的演出。他是個大明星,又喜歡別人討好奉承。他不會一成不變地「同意或贊成」。也不具備她所希冀的那種具有非凡想象力的本質。他好像不想也不希望別人對他有何期望。相反,他只是關心她。他也看清了,她是那麼熱情而易于滿足,他會盡心盡力地保護著她。
達妮不習慣受到寵幸。也不習慣于別人的保護。杰斯在失事第二天那個黑蒙蒙的早晨安慰過她。再看看他瞞著漢克的死訊而不讓她知道的情形。她一想到得知漢克死訊時所表現出的那種幼稚可笑的情形,她就臉紅,那天夜里,他是那樣的令人親近,那麼平易近人。
可第二天,他又瞎搞一氣。他比她所認識的任何男人都那麼容易讓她暴跳如雷,但他倒還挺會親嘴。
一想到,一股熱流又傳遍她的全身。她的脈搏加速,像個女學生一樣面孔誹紅。她想起了那吻。她的手感到一陣顫栗,于是她趕緊放下手中的槍。
見鬼!再不能這樣引想男人。只不過不.是隨便哪個男人,而是杰斯•佛通。談也白談!事實是︰無論他現在對她怎麼好,等他們回到文明世界之後,他可能連一天時間也不可能讓給她。
「過來,城里妞,現在我們該上第二課了。」
「好。見鬼,佛通,別那麼擠兌我!」她看到他手指上勾著一條魚,眼中生光。「你又要干什麼?」她沒好氣地問道。
「讓你看看怎麼洗魚。」
「不用了,謝謝。我不會那種特技也活得挺好。而今我也沒有想學的。」
「你餓嗎?」杰斯狡猾地問道;
達妮警覺地看著他,「別跟我說洗這小玩藝兒是吃的需要。」
杰斯只是對著她笑,他眼神中閃出戲弄的光來。
達妮學會了洗魚,又學會了用泥巴包著魚尾巴放在火炭中燻。那味兒還真不錯。
「鮑勃在這兒多好!他怎麼也想不到我現在也會洗魚了。」她邊說邊往座椅上一靠,深深地嘆了口氣。
「你可沒洗,你只是殺了它;」杰斯皺著眉頭,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他不喜歡達妮提到史蒂芬斯的名字。他已經忘了他對他們是否是戀人的猜疑。這種想法比起前幾天來更讓他厭惡無比。他不願再想下去,于是他便提出了幾天來他一直想問而沒問的問題。「你干嗎非得和史蒂芬斯勾在一起?」
「你是說和他搭檔一起搞夜總會?」’
「對,」這可不是他真正的意思;但是個開始。
「我們在亞特蘭大一家專對學生開放的小酒吧里演了一場即興演奏會後就在—J起了。我們一見如故。其余的,就像他們所說的那樣都是歷史了。我敢打睹我們在以後的幾年中去過.所有的酒吧,那種低級的娛樂場所;還有南方的萊金大廈也演出過。」
「你到過這樣的地方演出過吧,就是舞台前用鋼絲網攔住,不讓飛來的啤酒瓶砸著他們的那種?」
「到過︰」達妮大笑,「你也去過?」
「我可是付了費的。」
「我從來想都沒想到,你會演一晚上。」
「你怎麼想,達妮?認為我只是壓軸戲?」
「我想更好。噢,見鬼,你是杰斯•佛通呀。」
「對,再加二十五美分你就可以買杯咖啡
了,就像我祖母常說的那樣。我只是個人,達妮,一個喜歡弄弄音樂的人,並且非常幸運能實現我的夢想。你和史蒂芬斯的晚餐夜總會怎麼收場?」
「買下西格內特倒是個非常好的機會。我們知道這的確是個好機會讓我們洗手不干,于是我們便將所有的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全投到晚餐夜總會中,並且決心要弄好它。」
「你一旦滑進了休斯敦夜總會業,你也就不會有什麼大出息了。」杰斯故意刺激她。盡避格蘭已經認定達妮並不想成為一個女主角,但他還不相信.遠不止一個女人想利用他作為捷徑而爬上去。而一想到達妮只把他看成是一種終結,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誰需要什麼出息不出息的?」達妮聳聳肩,「我只需要在全國作些巡回演出,每晚到不同的地方,面對一批不同的觀眾演唱︰談到西格內特什麼時候再賣掉,我想時間也不會太長。一旦我再找到另一家夜總會,我會考慮的。我還會將那些可能成為女明星的似是而非的特權也賣掉,只需要日復一日地保持清醒,呆在自己的床上。」
「說到這個,我倒想說幾句,」杰斯深沉的語氣使這個朦朦朧朧的話題更加吸引人。
「還有,」她一想到日復一日地保持清醒,在杰斯的床上那句話,就全身起雞皮疙瘩,她將它置之一邊。「我只是擔心鮑勃的身體。他的血壓已經夠高的了,再這麼辛勞對他沒好處。」
「內疚了?」
「起初我們在西格內特比其他巡回演出的時間還要長,最近幾個月才有所正規化。畢竟付出了辛勞和管理,也該開始回收報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