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漢克.盡避他早已清楚他不可能再有脈搏了,但他還是模了模。他蜷縮在他身邊,非常平靜,他肯定、漢克•史密斯已經死了。
「操!’」他罵道,「真他媽的見鬼!」他低著頭,被眼前的處境折磨得手足無措。「噢,天!」他聲嘶力竭。「完了,他媽的全完了,那些記者又可以興風作浪,搬弄是非了。」
一陣清冷的夜風從那個被樹枝捅透的大洞中鑽了進來,潮濕的森林味中雜著另一種刺鼻的氣味。杰斯張鼻聞了聞︰是油味!他能聞得出是油味!
「蠢!」他罵道。
起火!爆炸!噩夢般的幻象迅速掃過他的腦際。他爬到後面,狠勁地推著門。
「真他媽的笨……蠢!」他用肩膀撞著硬邦邦的門。
「狗雜種……只知道坐在這兒擔心什麼記者,你應該想辦法出去,把達妮和漢克弄出去……」
門突然被撞開了,他差點兒沖到地上。他站穩腳,然後轉向達妮。這一次抓到安全帶扣時,手指靈活而有力。扣子打開了,他將達妮往肩上一扛,腳一沾地就狂奔起來,希望離失事飛機越遠越好。當他覺得離飛機已經遠得萬無一失了,才把她放到一棵大雲杉下面,並且讓大樹將她和飛機隔開。然後又跑回來背漢克。
他小心地靠近那架墜毀的飛機。汽油味好像還不是太濃。但他又怎麼知道?他該怎麼辦?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個死人?不,他不情願地下定決心,︰然後回到了達妮呆的地方。
加拿大,愛爾博塔,加爾加利4月9日,下午7︰30
在加爾加利機場,威廉•柯林斯瞟了一眼手表,關上辦公室的門。他還有足夠的時間趕回家換套衣服去參加夫人的晚餐會。他用手模著下巴。幸運的話,他還有時間刮刮胡子。現在,如果他走出這幢大樓而不遇到什麼人的話……
「威爾?」
「又給抓住了,見鬼!什麼事,湯姆?」
.「抱歉,威爾。我有個小問題,這兒。」湯姆•勞遜向他遞過來一張計算機打印紙。
「是什麼?噢,是ETA呀,怎麼了?有飛行員還沒到?」
「事實上是兩個。在咖啡館我找著了一個,正和一個新來的女服務員調情呢。」
「還有一個呢?」威爾邊問邊對門口定去;
「他沒在場上,更重要的是,他的飛機也沒在。」
「真他媽的!」威爾淬然停下,伸手接過打字紙,缺誰?」他問道。他快速瞟了一眼打字紙。自言自語道,「364阿爾法—查利……航空指揮官……6座……從德克薩斯湯堡出發……漢克•史密斯…兩個旅客……ETA,」他又看︰一下手表,「33分鐘以前。」
他疊好打印紙夾在胳膊底下,「你打電話問過了嗎?」
「問了,先生,他準時離開了丹佛。你是不是猜想他爬高以後,遇到氣流前鋒.在其他地方降落了?」
「也有可能。」威爾咬著嘴唇沒有說出關于飛行員串好了飛行計劃,又未經管理部門同意就自行更改的事,看來他的晚餐又泡湯了。
「真他媽的!」他又說了一遍。他的肚子咕咕叫,他的胃已經提出抗議。︰他知道又是那些不新鮮的三明治和一杯一杯的咖啡,而不是炸豬排。真是糟糕了。但還不是今晚上最糟糕的事。比率邵是得打電話回去向老婆解釋為什麼不能出席晚宴,還有11件事就是得賠罪。
「好吧,」他邊說邊轉回辦公室,「接著干吧!」
兩個小時之後,威爾和湯姆已經與丹佛和加爾加利之間的每一個降落站都取得了聯系。並且從東到西。在兩城市之間至少拉開到一百里•的地帶……︰但誰也未看到3—阿爾法.查利。各種跡象表明,是失蹤了。現在該呼叫搜尋和救援隊了。
失事現場4月十日晨5︰35
疼。她感到一股揪心的強烈的疼痛……她凍得直打哆嗦。她衣服都濕透了,冷冰冰地貼在皮膚上。她全身骨頭酸疼,—肌肉僵硬。但是與這些痛楚不同的是,她感到一雙強有力的胳膊在摟著她,那胳膊使她感到溫暖而安全。
她的耳邊響起了一陣輕柔的咯咯聲,听起來像是輕輕地敲擊著定音鼓。
她張開雙眼,盯著杰斯•佛通那雙冷靜的灰色眼楮。昏暗的清晨盡避還隱匿在毛毛細雨之中,但那光線足以讓她看清杰斯倚在一棵雲杉樹干上,將她攏在懷中。厚實而錯落有致的松枝直長到地上,像斗篷似地將他們圍在當中。
他低頭向她笑了笑。她注意到這與他在丹佛對那女服務員的笑不同。這笑暖暖的,揪心撩肺,這笑讓她心跳神移,骨融肉化。
杰斯•佛通這麼好?對我?我沒法接受。她執拗地尋思著。
「呢——」她申吟著閉上眼楮,不再看杰斯•佛通。他擔心地低頭看著她。
杰斯熱情地盯著她。自從她失去知覺之後,他就一直記掛著她,直到她睜開雙眼,他才算是舒了一口氣。到此時,他才想起自己也已經虛弱無力。
但他怎麼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好了呢?他記得听人說過,如果頭部受了傷,一時看不出有任何麻煩,但也許一眨眼就一命嗚呼了。他感到這種恐懼一步一步爬進他的思緒。「算了,佛通,別找麻煩了,放輕松一點。」他告誡自己。
「我等著呢。」
「等什麼……」她攝嚅著說道。
「等你問‘出什麼事了’。」
「我知道出什麼事了,謝謝!」她頂了一句。
「你醒來後,是不是脾氣都那麼壞?」他又咯咯笑了起來。
「這……」她喃喃著,「真是莫名其妙。」
「我也這麼想。」
「我怎麼會陷入這種境地?」她嗤之以鼻。
「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老是發覺自己處于這種境況之中?」他揚了揚眉毛,微笑了一下,說不出是一種什麼表情。她審視著,好像是處于古怪的詢問與痛苦的表情之間。
她抑揚頓挫而又嚴肅莊重地說道︰「我這一輩子永遠也不會再去坐飛機。」
「你好像不喜歡飛行?」
「是不自然。如果老天要人能飛的話。它可以給他裝上翅膀。」
「‘人’?‘男人’?那‘女人’呢?」.
「真是頭聰明的驢子!」
「啊!啊!啊︰」他罵道.在孩子面前可要注意語言美喲。」杰斯指了指在他們腳邊逗樂的一對花狸鼠。它們在晨曦之中蹦蹦跳跳,精神充沛。
她大笑起來,繼而笑聲因頭痛而變成申吟。「佛通,請你幫幫忙,閉嘴好嗎?」
「睡一會兒吧,寶貝!」他輕柔地說。
「別叫我‘寶貝’。」她傲氣地以命令的口吻說道。她覺得寒氣逼人。于是又鑽進毛毯之中,「我冷,」她抱怨道。「佛通?」她又抬起頭來,
向四周張望;「我們在雨中等在這兒干嗎?」
「別動。這麼爬起爬落的、你會頭疼的。你真的還記得我們飛機失事了?」
「當然記得。」她在空中揮了揮手,「那跟我們呆在大雨申有什麼相關啊?」
「耐心點,寶貝,我……」
「別叫我……」她又開始了。
「我知道,」他打斷了她的話,「別叫我寶貝。我一張嘴就被你粗魯地打斷,寶貝,我們墜機了,飛機里面比較于一些,但里面還有一股汽油味。」
「噢,」她馬上明白了。「汽油……爆炸……著火……」她毛骨悚然。
「我第一次踫到.」他把她拉過來.讓她的腦袋靠在他肩上。
「漢克在哪兒?」達妮的面頰倚在杰斯的胸脯上。她看不到他悲哀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