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餓又渴,想必你也是!」他說,「樓上就有間小餐廳,先去隨便吃點東西,然後再叫部計程車進城去。」他一下飛機,路克就摟著她的腰,直到分手前都不曾放開。
有路克相伴,煙翠覺得歡欣迷醉,他們流連在仍保留西班牙及印第安綜合建築風格的城市中,穿梭于商店與藝廊之間。路克告訴她,他自小對考古學有興趣,他祖父也支持他往這方面發展,以致路克知悉印第安人于史前時代即在聖塔非活動。
路克帶她暢游民藝博物館,她沉醉其中,最後他不得不提出離開的要求,否則將沒有足夠時間在返回阿布夸克市前吃頓晚餐。
純正的墨西哥菜令人耳目一新,不同于她以往食用的德州墨西哥式快餐,而是菜色五花八門、烹任手法講究。老實說,有如此俊帥、迷人的男伴在座,就算不屑她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煙翠全心沉醉在與路克調情、斗嘴及眉目傳情的甜蜜情境中,他的眼神向她訴說︰他焦急地等待與她獨處、不受旁人干擾的時候到來。兩人終于尋到餐廳的僻靜角落,有燭光及墨西哥式樂隊相伴。她覺得工作上的憂慮盡消,非常輕松愉快。她很想徹底地認識他,便敦促他談談他自己的家庭狀況。
「沒什麼好說的,」他冷淡地說,「而且乏善可陳。小時候,我父母和哥哥就因車禍去世了,我祖父與我相依為命。他自己有飛行執照,也鼓勵我培養飛行的興趣,甚至在我還未滿二十歲前,就為我買了架飛機。你也看得出來,我備受疼愛。他最後還把我送到東岸去讀書,學習如何賺錢。他過世後,留下大筆城里的房地產給我,因此我才能年紀輕輕就開設證券交易所,當時大部份跟我年紀差不多的人才剛在社會上立足,準備往上爬呢!」
乏善可陳?煙翠有無數個問題想問他,想知道更多有關他的事。但此刻適宜享受浪漫氣氛,不適宜探究事實,況且路克很可能就是她今生最願與之交心、愛慕的人了。她真希望今晚永遠不要過完。她決定盡享今宵,再將這段甜蜜回憶永遠珍藏在內心深處。
懊是回機場的時候了,她痛恨離別。她頭一回體會灰姑娘于午夜十二點鐘響,被迫趕在魔法消失前離開王子,回到冷酷的現實環境時,她的心情是如何地淒涼、難舍。
回程的飛機上,路克極少說話。她推測他全神貫注于夜間飛行,而煙翠自己則沉醉在他的魅力中,竟不想多說什麼;她只想細細品味魔法消失前的珍貴時光。
愈接近阿布夸克市,路克就離她愈遙遠。他不時面帶笑容轉頭看她,令她猜不透他的心思。飛機降落,兩人爬下機艙,她已完全重回現實,恢復正常。
她拉上外套拉鏈,語氣僵硬地說︰「謝謝你這一整天的招待,我這輩子從沒玩得這麼開心過。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我的車就停在那兒,你不用再送我過去了。」
「我一定要!」他強硬地回答,用力抓住她上臂。
她的脈搏速度加快,路克一路護送她走過機場。她自口袋中掏出車鑰匙、打開車門。他卻擋在車門前,不讓她上車。她驚訝地抬頭看他。
「你考慮得夠久,該給我答覆了。我還在等呢!」
她並未裝作不懂他的意思,只說︰「我明天早上還有得忙。能不能下星期練完球,再談這個問題?」
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就好了,不需要談太多。」
她原本想告訴他,從今晚開始,她再也不願離開他,就算他曾坐過二十年的牢,她也不在乎,願意與他終身斯守。但顧慮到路克是個世故的男人,她感覺到他只是暫時地玩弄她,等到時機成熟,他可能就會絕情地拋下她,回到自己的世界。
「你的沉默訴盡了千言萬語,」他刻薄地反諷她。「可見牧師的言行不一。」
「才不是這樣!」她大喊,因被他誤解而恐慌。「如果我嫌棄你是個坐過牢的人,上禮拜六我就會要求保祿把你趕走。」
他捧起她下顎,仔細審視她眼眸。「那你為何猶豫不決呢?」
她強自克制住別去吻他捧著她面龐的手。「我的生活圈在教區。」她勉力回答。
「我想教區應該歡迎外地人加入。」
「說得好!而且愛留多久就留多久,直到你想搬走。」她平靜地加上最後一句。他手指緊捏她下顎。「你想我會到別的地方去嗎?」
「我不知道。你會嗎?」她探索他的眼神。「你必須為往後的人生作出重大決定,看除了證券商以外,你目前能從事何種正當職業。所以你八成會另覓工作地點。」這才是她最擔憂的事情︰總有一天他會離她而去。
「我現在的確是處在過渡時期。」
煙翠全身打起寒顫,因為路克說出她不想、也不願听到的話。還能怎麼樣呢?他們之間完全沒有共同點。除此之外,她是個終身職業牧師。但他卻毫無宗教信仰。除非結婚,否則她不會跟他發生關系,而他卻不像是想結婚的男人。就算他有意結婚,會願意娶牧師為妻嗎?無論她自何種角度來衡量,都看不出兩人能有白頭偕老的希望。跟他相處愈久,痛苦就愈深。
「我真的要走了。」她焦急地說。
在他深沉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反應︰「我絕不妨礙你的工作。」
他放開手,讓她上車。她自後視鏡中見他後退,心中感到沉痛的失落。
第六章
棒周禮拜五的下午,煙翠照常前往體育館練排球,但路克竟破例遲到了。她暗自竊喜。
自從游歷聖塔非後,煙翠得在路克面前擺出若無其事的態度,裝作不在乎路克對她的冷漠,她深以為苦,幾乎要失控。
瑞吉暫代路克的職務,大家開始練球。十分鐘後,凱西說他要打電話到路克上班的地方問他為什麼遲到。凱西的父親不在他身邊,所以他把路克視同父親般崇拜。
「他在上班?」煙翠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讓他進去打電話時問他。
十七歲的壯小伙子點頭,撥著熟記于心的電話號碼。「是呀,上禮拜才找到的工作。」
「在做什麼?」
「幫一家公司開貨機,很不賴吧?」
幸好這時電話接通,凱西請對方接給何路克。
煙翠覺得好像肚子被人踢了一腳。在聖塔非時,路克怎麼不告訴她這件事呢?他資產豐厚,根本不需要工作!還是其實他已經山窮水盡,只剩下汽車和飛機了?或許他認為這個工作只是臨時性質而不值一提?
煙翠陷入椅中。法官曾提到路克已償清所有贓款,所以她從未想到他會有財務糾紛,而且他又是有苦也不說的那種人。想到此,才發覺她連他住在哪兒或是怎麼過活的都不知道。和證券商那種日進斗金的賺錢氣魄比起來,做貨機飛行員真是太委屈他了。
她正想得入神時猛然听見凱西用力掛上電話,事情有些不對勁。「怎麼啦?」
他大皺眉頭︰「阿路幾小時前就該飛完了,但踫上壞天氣,公司也正在等他的消息。」
煙翠強作鎮定,以免增加凱西的憂慮︰「我想這類的延誤是常有的事,別忘了阿路的駕駛技術可是一流的。」
「是最好的!」凱西給予路克最高評價。路克也許不知道自己在短時間內就對孩子們造成了多大沖擊。孩子們不計較他的過去,證實了煙翠所謂年輕人有寬恕天性的理論。路克若能知道孩子多麼關心他,一定會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