腎上腺激素突然在他體內激增;也許他的工作終于要有結果了,他一定很接近某些毒品的源頭了,否則他們不會感到壓力。但雷亞索的家是最不可能被人發現的地方呀!
"他們有沒有說為什麼要除掉我?"
"他們只說他們不信任你,你是政府派來的人。"她的聲音听來困惑且不確定。
"他們還提到過別的名字嗎?"
她沉默了片刻,最後終于抬起了頭︰"只有亞索。"
"亞索!你也警告他了嗎?"
淚珠在頰上涓涓滴落,她搖著頭,以低不可聞的聲音輕語道︰"沒有。我怕是亞索叫他們來除掉你的。"
克迪僵住了,她最後的一句話,使他感到暈眩。他和亞索從未討論過自己長期待在墨西哥的原因,他們接受了彼此,也發現彼此有許多共通之處。經過詳細的調查,克迪還很欣慰地發現,亞索的背景清白,又是個受人尊敬的生意人,毫無可疑之處。幾年下來,他已然信任亞索的一舉一動了。
他怎麼可能會如此錯看了一個人?而最諷刺的是,竟然是由亞索的妹妹來向他示警。他能了解她這麼做的理由,但問題是,他現在該拿她怎麼辦?
"小泵娘,你是怎麼來的?"
"那兩個人一離開院子,我就盡快地溜出來。我知道我必須警告你,但是不知道該怎麼做。今天吃晚餐時,你曾提過要在這里過夜,'所以我就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來找你。我不知道我還能怎麼做,所以只好跑到安演家找她哥哥勒托。我向他解釋我今晚需要來
見你之後,他就同意開車送我到這里來了。因為我知道這里是附近唯一的旅館,所以我就從後面的樓梯上來找你。我偷進了兩個房間,可是都是空的。"然後她安慰地笑著說︰"我真高興,終于找到你了。"
"我的天啊,可娜,你可以把你听到的話,送個口信給我就行了,你根本就不該這麼晚還冒險溜出來。有太多可怕的事情很可能會發生在你身上!"不知怎地,克迪竟憤慨難當。
一陣沉默之後,他們彼此對視著。可娜輕輕地點了點頭,帶著一種安詳的端莊說道︰"勒托說要替我帶口信給你,但我不想讓他知道我的疑慮。他認為我愛上了你——"她的頓上泛上一片隻果紅,"而我也讓他這麼以為。況且,我不認為你會隨便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我知道我必須親自過來。"
克迪再也坐不住了,他站了起來開始踱步。"好吧,"他低吼道,"很好!"他走到房間盡頭後,轉身向她走來。"雖然我對你的冒險感到心驚,但我可以了解你的理由。我要你知道,我很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現在讓我接手這件事吧,你快點跑下樓去叫勒托送你回家吧。希望沒有人會發現你在我這里。"他伸手將她拉起。
然後克迪轉身走向門口,就在他的手握住門把時,可娜在他身後開口了。
"我告訴勒托不用等我了——我說我會留在你這里,而且你會送我安全回家。"
克迪感到又被另一陣震撼襲擊,今晚顯然是他飽受災難的一日。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他慢慢地轉過身面對她,但在他開口前,可娜卻朝著門點了一下頭,然後以冷靜的聲音說︰"我們不能走那里,太危險了。"
"那麼你建議我們該怎麼做呢?"他氣憤地問。
可娜指了指小小的通氣口。
克迪很清楚旅館的旁邊是一個陡峭的洞谷。"算了吧,我們會摔死的。"
"不會,請你听我說,克迪,沒有人會想到要注意這一邊的。勒托和我一到這里就商量過了。他在後頭找到了一把梯子,我們已經把它靠放在這邊的牆上了。"
一你又是怎麼對勒托解釋我們需要一把梯子呢?他是不是以為我們要私奔?"克迪可以感覺到自己已失去控制,他咬緊了牙。
"也不完全是啦,我只是告訴他,我不想讓別人在你房里逮到我。所以我們就想了這個辦法,以防萬一。"
克迪嘆了口氣,看著這位想象力豐富的女孩。他不能任由她帶著自己做傻事,于是他從褲袋里掏出了鑰匙。
"小泵娘,我不需要一個逃生的路徑。如果有人在找我,我要讓他們找到我,也要知道是誰在打我的主意,以及他們到底要什麼。"
他走到她前面,將鑰匙放進她手中︰"拿去,我要你開我的車回家。也許我們還來得及挽救你的名譽,我們沒有理由再冒更多的險。"
"求求你,你也必須離開。我不要你出什麼事。如果你不走,那我也要留下來。我們兩個說不定可以。"
"該死,可娜!你這是在無理取鬧嘛。你認為會有什麼用——"
他中止了長篇的非難,傾听著門外長廊響起的嘎吱聲。他知道自己的時間快用完了。
克迪抓起一把椅子,迅速地把它項在門把下,然後牽著可娜,來到通氣日前把她舉高,好讓她爬出窗口。在確定手槍仍插在牛仔褲的腰帶後,他亦隨即爬上狹窄的窗口,不過他卻費了好大的工夫,才使自己沒有卡在那里。
當他听見門把喀啦作響時,他正迅速地爬下木梯。雙腳一著地,便感到有一只小手抓住了他,將他拉離牆邊。
由于這一帶有深縱的洞谷及茂盛的灌木林,使得當地人對旅館後方的這一地帶棄之不顧。克迪和可娜穿進灌木叢,離開了旅館。樹叢使得他倆步步難行,但克迪並沒有放慢腳步,因為他已有了行動的目標︰他決定要帶可娜遠離這里,到達安全地方,然後再繞到小鎮外,送她回家。
他們在缺少光線的情況下,緩慢前進,而可娜自從離開旅館後,就沒再說話。對她的勇氣,他感到不可思議。但既然她听不出那兩人的聲音,就表示他們並不在當天牧場的晚餐會上,而亞索很可能是他們的幕後主使者。
他在邊境一帶活動的這幾年,揭露並阻止了多起毒品的走私交易,克迪感到自己是個有用的人,未曾虛擲光陰。雷亞索和他的家則提供了一個讓克迪休息、放松的避風港。
今晚稍早,亞京曾堅持要他留在牧場里過夜,但因克迪已計劃明天一早前往蒙地市,不想一早把他們吵醒,所以才沒有住在那里。
是他拒絕留下才促使亞索改變計劃的嗎?難道亞索真的企圖殺害他嗎?若非可娜認為他正處于危險當中,而那危險又來自于亞索的話,他對這件事根本就不屑一顧。
克迪對于可娜冒險前來通風報情仍十分驚訝,雖然這幾年來,他常和她見面,並且如一個叔叔般,親切地寵著這位小泵娘,但他不記得自己曾說過或做過什麼,使她現在竟然背叛自己的哥哥而來救他。
她勇敢的行為深深地困惑了他。
他們終于停下腳步,稍作喘息。克迪發現,他們離馬路已經不遠了,于是緊握著可娜的手,帶她穿過樹叢,來到馬路上。
好像在慶賀他們平安逃月兌似的,月亮從低懸的濃雲中露出了臉,循著明亮的道路,克迪便很快地找到他的車子,送她回家。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轉身要面對可娜時,正好看見一道影子從臨近的樹叢躍出,抓住可娜。
"干什——"克迪感到腦後一陣劇痛,那逐漸原防的月光是他最後記得的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