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很早以前就听人說,人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尋找他的另外一半。見面了,也不需要說什麼,只是簡單地對視,在彼此的雙眸中,就會找到曾有的約定,這就是命定。
命里注定的因果,是你無法躲避的。
必于這樣一種說法,始終是固執地堅持,而且每每一想到,心里就會充滿了溫馨的感動、想象一下︰有一個人,也許在遠方,也許就在眼前,他,還有我,我們為了同一個目的,同一個誓約,而尋尋覓覓。人世間還有比這更美麗的約會嗎?
所以,長久以來,就一直很喜歡這樣一種說法.戀人之間,彼此共有一個靈魂。男人是一半,女人有著另一半,相愛了,生命才會有了完整的意義。
序
听說,我是出生在夜里的。那一個夜晚,一直下著綿綿的細雨。那一個夜晚,是一個極端寂靜的夜晚。
然後,我就出生了。我想有些人生來就是很不平凡的,就像我。我,有一雙紫色的眼楮,我的外祖母告訴我,那是一雙妖怪的眼楮。這一切也不知是真是假。
第一章
「娘,請您不要離開我,娘,請您請您不要離開我。您瞧,」我一直都是乖乖的,一直陪在您的身邊,一直一直,永遠永遠陪著您,不離開。也請娘答應我,不要離開硯兒,走遠了,就再也回不來了,就再也看不見硯兒了,硯兒不要這樣,不要!」十二歲的男孩,幾乎有點瘋狂地叫著。
這是一月,還不是春天,這一季的春好慢呀。要走了嗎?終于要走了,走得多麼不甘心,她還有好多的恨還未消解,就這樣去了嗎?
淚漸漸地滴落,她能清晰地听見淚水落下時的聲音,一滴一滴。她微微欠了欠身,無盡的痛楚令她再一次申吟出聲。
「娘,您終于醒了,您嚇死孩兒了。」裴硯一把抱住熬人孱弱的身體,帶淚的臉上第一次展現出笑容。
四周好安靜,沒有人嗎?想想也是,誰會願意呆在一個瘋婦的房間里。她是一個瘋子,而且已經瘋了好久了,瘋到總是不自禁地傷害自己,還有自己的孩子,惟一的骨血。這是多麼混亂的世界,多麼不公平。她疲憊地抬起手,輕輕地撫模著裴硯消瘦的臉頰,略帶著依戀,略帶著疼惜。
她再次閉上眼,眼眶有點痛楚,淚卻停了。
「娘,要我去叫他嗎?」裴硯有點遲疑,眸光中閃過一抹殺意
「他在哪兒?不,我不想見他,而他也不會想見我的。我們,為什麼會在一起,是宿命嗎?裴清,欠你的終于還清了,而你欠我的,卻怎麼還呀,我恐怕是等不到了。」女人笑了,淒絕而美艷。
「硯兒,娘累了,娘要歇息一會兒,你出去吧,記得幫娘把門關上。」
「不!娘,我不走,我要守著娘,守著娘一輩子,娘說過的,叫我不要走遠,走遠了,就再也見下著了。我不要見不著娘。娘,您不要離開硯兒。您要快快好起來,等您好了,我就帶您走,保護您,不讓任何人欺負您。」裴硯緊緊地抓著拳頭,淚止不住地溢出,紅色的淚水、仇恨的淚水。那樣一個薄幸的男子,根本就不值得的。紅色的淚落在女人沾血的衣衫上,兩種紅色混在了一起,格外刺目。
「不,娘走不動了,娘累了,娘不要再愛、不要再恨,也不要再等,娘要歇息了。硯兒啊,天大地大,你一個人飛吧,娘再不攔著你了。飛向高空,飛出這個宅子,能飛多高就飛多高,能飛多遠就飛多遠,永遠不要回來。娘會看著你,在這里……好希望,沒有這一切所謂的恩仇,也許這樣,彼此會有一個好的結局,也說不定。」她說著,越說越輕,頭就枕著裴硯的肩,唇邊還有著笑。終于,沒有了,任何的聲音都消失了,像是睡著了一般。
有人走進了房間,走到裴硯的身側,那人抬起手,似乎想要去撫模那個睡去的女人。
「不要踫她,」裴硯回過頭,帶血的眼看著裴清,「不然我會殺了你。」
裴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這是殺意,濃濃的殺意,毫不掩飾的殺意,而他居然會被這股殺意所嚇到,害怕,是的,他居然害怕一個十二歲的孩子。
「你娘走了,你……」
「胡說,娘只是累了,只是要歇息一下。娘說過的,要看著我,看著我高飛、娘不會走的,娘答應過的,娘從不騙我。」
裴清痛苦地閉上眼。藍蕊,欠你的,我可怎麼還。
幽暗的夢,無限的恨。仿佛永遠在泥沼中無法自拔。心靈禁錮在一處,再也難以飛揚。
XX
「哥哥,你要去哪里?」裴玨倚著門楣,眼中是空茫的一片,無神而淒然,「你還會回來嗎?」
裴硯抬起頭,看向不遠處。遠處有飛揚的白紙,素色的燈籠,那是他的母親。這就是母親最後的心願嗎?留在這里,長眠于此,即使是死也在所不惜,居然就這樣死了,只為了一份可笑而虛無的感情。
他走近裴玨,狠狠地捏住了裴玨的下巴,眼眸中閃過一絲凶光,以及恨,「會,我當然會回來,因為我不會放過這里的每一個人。」
裴玨身旁的漣翠驚愕地看著他,這只是一個孩子,說的也是童言,但她居然感到了從沒有過的慌亂。
「不會,不會放過每一個人,包括你,包括她,還有我們偉大的父親和親愛的祖父祖母大人。」他幾乎咬牙切齒地說。
裴硯走了,一身的素白。
「漣翠,他還會回來嗎?」
「小少爺,你是瘋了嗎?要他回來干什麼?他已經害得你瞎……」漣翠猛地止住了,因為這在裴家是一個禁忌,「這麼小,就如此凶殘,準是有瘋病,跟他娘一樣,是個瘋子,難怪莊主就是不喜歡他。」
裴遷伸出手,伸向遙遠處,雪花沾濕了他的手。裴硯他還會回來嗎?他不恨他,從不曾恨過。即使……裴硯就這樣走了,鎮上所有的人都說,他是不會再回來了。盡避那年有無盡的飛雪,盡避那年他才只有十二歲,還是一個孩子。
而在裴家,裴硯這個名字卻成了一個禁忌,沒有人再提起它,仿佛已被人遺忘。只有裴玨,始終倚著門楣,望著遠方,即使遠方于他只是一片漆黑的慘然。無數無數個漆黑的夜,從夢中驚醒,夢中有裴硯帶著血污的臉。哥哥,他叫著,一遍又一遍。
他會回來的,就像幾年前,他第一次出走一樣。雖然滿臉的血污,雖然滿身的傷痕,但是卻回來了。
他會回來的。
一定會的。
XX
「人死的時候.會不會很痛。」那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裴硯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那個狼狽的小女孩。十一二歲的模樣,絕美的姿容,紫色的眸——她的眸居然是紫色的,閃動著妖異的光芒。他壓迫般地看著她.看著她的眼眸,仿佛要看清楚她的靈魂。
女孩驚嚇地閉上,她尖叫著︰「別看!」
「為什麼?」裴硯冷冷地說著。
「因為,那是惡魔的眼楮,會給每一個人帶來厄運。」女孩用雙手環抱著自己,仿佛想獲得更多的安全感。惡魔的眼,被詛咒的命。一切的一切,早已注定,從生命的初起那一刻,便已有了無法回轉的宿因。終生的漂泊,無止境的孤寂。
「是嗎?」馬背上的男人笑了,如冬日一般的笑容。女孩睜開眼,看著他,她似乎感覺所有的冰雪在那一刻融化。男人的眼中有溫暖,但在更深處,她卻看見了一種幾乎令人驚悸的東西,殺戮,來自地獄的靈魂。「惡魔的眼,是嗎?我喜歡,我喜歡來自地獄的任何一樣東西。紫色的眼,很美麗,小東西,沒人告訴你嗎?你有一雙這世上最美的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