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
懸了好些天的心,終于放下了一點,沒有壞消息對她來說就是好消息啊!
「有希望了……」靠在雷仲堯胸懷的僵硬身軀,在听到最新消息後,終于稍稍放松了些。「我還是回醫院去好了。」
「不行,妳最好先回家睡覺補個眠。」
主意被駁回,依覃棠的個性,當然不予理會,她獨斷地說︰「回家也睡不著,我要去醫院。」
「覃毅那張病臉,覃爸、覃媽已經看夠了,妳不休息,只會讓兩老分心擔憂妳。」
「……」雷仲堯講得太對,覃棠無語。
「定吧,我送妳回陽明山。」
牽起她的手,雷仲堯打算帶她上他的車。
才走了幾公尺,覃棠的腳步猛然頓住。「我不想回陽明山,太遠了。」離醫院太遠的話,有什麼變化,她會趕不及的。
「那麼,我送妳去覃毅在市區的住所?」覃爸、覃媽這些日子晚上也住那兒,覃棠去正好有伴。
「不要。」覃棠搖頭,泛著紅絲的眼,心虛地垂下。
「為什麼?不準再說要回醫院的蠢話。」雷仲堯皺眉看著她。
「剛在費大媽那兒,我喝了不少酒。」雖沒有到酒醉的地步,但身上的酒味,卻是濃得嚇人。
結果,雷仲堯帶覃棠到了松壽路,雷家這棟產業的頂樓是他們兄弟的別館。
有了可以歇腳的地方,覃棠終于好好地泡了個澡,洗去連日來的疲憊。
「好好睡,天亮我會叫妳。」雷仲堯將她安置在床上,替她拉上絲被,溫柔地交代。
「謝謝。」躺在舒服的床上,覃棠仍是睡不著,她睜著泛紅絲的眼,不安地問︰「有新的消息嗎?」
她知道她洗澡時,雷仲堯有打電話回醫院過。
「沒有壞消息,睡吧……」看她明明累得要命,卻遲遲不能入眠,雷仲堯好不舍。
「我想,可是睡不著。」她不敢合眼,怕這一睡,醒來後會人事全非。
「棠……」再這樣下去,倒下的人就會是她。雷仲堯的長指,輕輕撫著她明顯消瘦的臉頰,「乖,什麼都別想,好好睡。」
「我也想啊,可是周公不來,我有什麼辦法!」一雙酸紅的眼,閉了又睜、睜了又閉,反反復覆,卻不得眠,她也好痛苦。
「雷仲堯,二哥會好、會康復,對不對?」第一次面臨生死的考驗,她需要更多的信心。
「覃毅如果敢不康復,我會找他算帳。」看她如此不安,雷仲堯心疼死了,他低聲哄著她,大掌握住她的小手。
「泉菲不見了,我找不到她……」那一夜,她躲在陽台外,死黨傷心哀戚的反應,她听得一清二楚。
「別擔心。」
她的壓力真的太大了,守在醫院太久,一旦離開那個環境,其它的煩惱反而會一涌而上,睡不著覺。雷仲堯低首,長指試著撫平她眉間的愁,「等覃毅的病好了,我會幫忙找人。」
「可是--」
她的擔憂,被雷仲堯落下的嘴吻住。
捧著她小巧嬌美的臉,望進她掩不住憂慮的眼,他輕聲道︰
「沒有可是,既然睡不著,我們來做點--可以幫助入眠的事……」
第六章
女孩說︰「不要臉!誰讓你偷看我的信?!」
大男孩說︰「情書?」
「懷疑啊?」女孩瞪著他。
結果,大男孩瞄了瞄女孩扁平的胸部,「喔,男生寫給男生。」
時光流轉,春逝夏臨,轉眼間,已是燠熱的七月。
覃家前院的花圃里,金黃的愛麗絲退場,換上艷喜的火紅色嘉藍、尊貴的藍紫色洋桔梗開滿花圃,一片熱鬧。
周日的早上,雷仲堯駕車來到覃家,一進大宅前院,映入他眼簾的,便是這一片茂盛的花海。
停好車,大步邁入覃家大門,先去采訪出院已月余的老友覃毅;再來,長腿拐進左邊,停在覃棠房間門口,指節敲叩著熟悉到不能再熟的一扇門。
「啊……你到了--」
房里隱約傳出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然後,他听見覃棠喊著︰「門沒鎖,請進。」
雷仲堯微笑,推門而入。
漫著鈴蘭清香的房間,沒有她的蹤影,半掩的浴室,倒傳出了水聲。
「剛起床?」
停在浴室門前,看著正在匆忙洗臉的覃棠,他道︰「不要趕,還早。」
「不早了。」沒理會臉上的泡沫尚未洗淨,覃棠抬起頭,看了雷仲堯一眼,「咦?你精神很好嘛。」
說完,覃棠才將臉埋回水槽前,繼續洗她滿是泡沫的臉。
昨天深夜打電話給他時,他明明還在工作,一樣都是晚睡早起的人,為什麼帥哥看起來仍舊是帥哥,而她--號稱是健康美女的人,卻活像一只熊貓?
「覺得不公平嗎?」
她的語氣听起來像在抱怨,雷仲堯失笑,渾厚的聲音不怕死地向有起床氣的大小姐建議道︰「想要有精神,下回不妨早點睡。」
「哼,也是夜貓子的人,根本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沒人規定夜貓子不能早起。」
他伸手抽了架上的毛巾遞給她,「男女生理構造不同,體力會有差別,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還說,得天獨厚又愛謙虛的人最令人討厭了。」
覃棠擦了臉,將毛巾洗淨、擰吧,很有默契地又丟給他掛回。
「好了,里面隨便坐,本小姐需要隱私,請閃人吧。」她握住把手,作勢想關門。
「妳在不好意思?」
雷仲堯離腳前,有點耍心機、又有點故意的取笑她說︰
「真看不出來,妳個性何時變得如此內向害羞?畢竟,妳一直宣稱我們倆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妹,既然如此,讓我這位『哥哥』听見妳上洗手間的聲音,應該不會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吧。」
「我--你管我!」
覃棠臉爆紅,瞋了他一眼,用力將門關上。
他……講的好像有點道理。
瞪著雪白色的門,覃棠皺著眉,偏頭思考雷仲堯的話--
她向來不拘小節,如果是大哥或二哥,她才不會細心地請他們回避,也不怕什麼不雅的聲音被听見。通常,按她愛熱鬧的天性、以及兄長忙碌的情形,她一定是把握時間隔著門板繼續和兄長聊天吧。
厚,既然如此,對雷仲堯應該也要一視同仁才對,她干嘛別別扭扭地像個古代閨女,注意起這種細節,難道……難道四月底那一次「二夜情」,不,「二夜性」,真的令她改變了對雷仲堯的感覺?
不可能吧?!
原本還藏了幾只瞌睡蟲的腦袋,忽然像被天外飛來的高速棒球擊中似,瞬間清醒--
他們之間的第一次,是酒精催迷下造成的擦槍走火。
至于第二次,則是因為承受著人生有史以來最大壓力的她,倦不能眠,他之所以「安慰」她,是出于善良、出于「欠她一次」的心理,不是嗎?
啊,想太多!
人家雷仲堯是有恩必報的謙謙君子,她干嘛呀!胡亂想這些有的沒的,還無意識地做出那種請人回避的小家子氣行為,太惡心、太不正常了!
敲敲自己的頭,覃棠大吸一口氣,「平常心、平常心,他是哥哥、沒有血緣的哥哥……」覃棠低喃著,像要穩固有些搖擺的心似的。
可是,如果是兄弟,她為什麼還要對自己強調這些有的沒的……
一股陌生的感覺從心頭閃過,很模糊,卻分辨不出是什麼。一向灑月兌不羈的覃棠,因想不出具體結論,不悅地皺起鼻子,秀氣的眉間還打了好幾個褶。
等她從浴室出來,雷仲堯看見的,便是神色氣惱又迷惘的覃棠。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