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臥室的那個男人,不是你?」
所以,那晚的燈光好暗,讓她看不見他的臉;所以,那晚那個男人音量特意放低、放小聲,因為怕泄了底。
「覃毅,你好過份!」
他怎麼可以不顧她的意願,擅自替她做了決定!
「我知道,方法太粗暴,可是,卻很有效。我必須逼棠棠那樣做,否則,等我進了棺材,依她的個性,不可能不對你泄密,而那卻是我不願見到的……菲,我真的不忍你面對我死亡的事實……十多年前,我的好朋友原日遠,在至愛喪生後如何痛不欲生,我最清楚不過——」
「可是,你卻熬過來了,你打敗了那個可怕的疾病。」方泉菲打斷覃毅,「那場戲,白演了……」
「我後來能熬過來,完全是因為棠棠放了那段錄音讓我听。」
「什麼錄音?」
「那晚那場戲,棠棠偷偷錄了下來。」
那跟他能痊愈有何關系?
「我知道了……我明天早上會搬出這里……」
覃毅一字無誤的,背出她那晚的最後兩句話。
「你听起來太傷心、太死寂……我不忍放你獨自面對這個世界。」覃毅重新抱住方泉菲,低低的嗓音,包含著濃濃的心疼。
「因為這段錄音,我又有了打敗惡疾的動力,加上後來改用其實支持療法,我才度過了這一劫……」
「可是,萬一你怎麼了,你那樣瞞我,不就剝奪了我能陪你的最後那一點點時間,你怎麼可以?!」想到覃毅曾經和死神如此接近,甚至可能消逝于這個世界,方泉菲不禁心驚膽顫。
「對不起。」他也恨自己做出那樣愚蠢的決定。
「你怎麼可以瞞我?萬一,要是有個萬一,這輩子,我就再也見不著你……」如果那樣,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看她瘦成這樣,覃毅自責極了。「如果不是因為愛你,我也不會在危急中,做出那種愚蠢的決定。」
——愛你?覃毅說他愛她?!
怎麼可能?他一向視感情為洪水猛獸的,不是嗎?他怎麼可能愛上她?
方泉菲後退一步,吃驚地望著覃毅。
「愛我?你不要開玩笑了。」
今天的意外太多,她的心髒實在沒有能力再負荷一則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
「可是……你說過——談感情太麻煩。」
「因為你,我愛了。」
「但是……你還影射過,愛人的是笨蛋。」她還是不相信。
「因為你,我寧願變笨一點。」
「還有——」
「沒有了。」覃毅伸出手,拭去方泉菲眼角的淚,「你的款款深情,像滴滴柔水,早已穿透、軟化了我的鐵石心腸,如果沒有那場劫難,那次出完差,我就要坦白……」
「你不要騙我。我會當真的。」她還是一直哭,止不住淚。
「菲……我的妻哪……」覃毅俯頭,眼對眼、鼻對鼻,輕輕地對她訴說︰
「知道嗎?因為你,我了解了什麼叫愛。甚至,也諒解了日遠為什麼會追隨至愛,棄我們這些生人不顧……」
愛上了才懂!今天,如果換作是他,他也會追隨妻子共赴黃泉去……
「你走出那個陰霾了?」方泉菲又吃了一驚。
「嗯。」覃毅吻住她柔軟的唇,低喃道︰「可是,我又有了新的煩惱。」
「什麼煩惱?」
「我今天發現,我的老婆變得好瘦,我煩惱我以後都要抱著一根竹竿睡覺了。」
「覃毅!」這男人永遠都不滿意她的身材嗎?
「答應我,多吃一點,我想抱肉肉的你……」
雖是惡劣的語詞,可是,眼底的擔憂卻是那樣地明顯,方泉菲望著他,輕輕地點了頭,答應道︰「好。」
「一天六餐,外加宵夜?」
她退一寸,他便進一尺,听起來很過份唷!
「不要,我不想變成住在百畝森林里的那只胖熊。」
「是嗎?」覃毅很地將手伸進方泉菲的T恤領口,然後模出預料中的那條項鏈,「那這是什麼?」
覃毅握在手中的,正是去年他送她的那條P00h項鏈。
可惡,她沒事提那只熊做什麼?方泉菲瞪著那個墜子,雙頰霎時緋紅。
她臉紅的模樣好美麗、好可愛,覃毅動情地吻住方泉菲……
然後,長長的一吻後,他輕輕地在她耳畔道︰「我很高興,你沒丟掉它。」
——他何其幸運,愛上如斯深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