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太過份了!」以前,她胖的時候,他笑她像小熊維尼;現在,她瘦了,他又想譏她什麼?
從剛剛他出現後,反應就一直處在慢半拍狀況下的方泉菲,終于開口說出了一個完整的句子。
「你才過份。」
方泉菲生氣,覃毅心情也沒愉快到哪兒去。
「參加減肥比賽嗎?居然瘦成這樣,竹竿都比你有肉!」覃毅握住她縴細的手臂,既氣她不愛護身體,又恨自己恐怕就是造成這個結果的元凶。
「要你管!你早已經不是我的誰,我怎樣干你何事?」
「呵,不是你的誰?你確定?」
「不是嗎?」離開台灣前,她又簽妥一份沒押日期的離婚證書,快遞寄給了覃毅的律師,難道他們沒收到?
「台灣離婚采登記制,必須由夫妻雙方親自到戶政單位辦理,才具法律效用的。」
啊?在法律上,他們還是夫妻?
這個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令方泉菲楞了好幾秒……
「所以,你來——是想補辦這道手續?」她幽幽地問。
「不是。我不是!」
又出乎方泉菲的意料之外,覃毅否認了,而且,是用很煩躁的口吻否認。
「方泉菲,你听清楚了,我不是來離婚的。」覃毅又強調了一次,口氣十分沖。
包正,方泉菲在心底暗暗的想,這男人不只是煩躁,還很生氣。
「那你來做什麼?」又來攪動她好不容易才平靜一些的心湖嗎?
「我——」覃毅握住她的雙手,眼神閃過數種復雜的情緒。
「你先吃點東西後。我們再談吧。」
方泉菲等了好一會兒,以為覃毅就要道出目的,卻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為什麼?」她不解。「還為什麼?」看見她瘦弱的身軀,覃毅就有氣,「哪一個正常人會跟一支竹竿說話?」
「你、你……」講話真是惡劣!
「我什麼?走,出去吃東西。」
語畢,覃毅牽著她的手就要出門。
「等等,你不要拉我,我不餓。真要吃,我廚房還有東西。」
「嗯……也好。」考慮到稍後的談話需要一個私密的場所,覃毅便同意了。
于是,替她帶上敞開的大門後,覃毅便催方泉菲進廚房。
等到進了廚房,方泉菲看見放在餐桌上的感冒藥時,想收已經來不及了。
「糟!」她暗叫,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即將被「轟」的預感。
「你這個女人,居然又生病了!」
丙然,覃毅在發現感冒藥時,用那含著怒氣的聲音,忿忿地詢問。
「呃……小靶冒而已。」方泉菲小小聲地答。真是要命,生病又不是她故意的,她干嘛應話應得這般心虛。
「你——」難怪他剛剛踫到她時,覺得她的體溫稍微高了一些些。
「你、你不許再罵人,不然,我要趕人了。」方泉菲搶在覃毅之前損話,開玩笑,吃藥已經夠可憐了,她可沒精神再听他炮轟人。
「我沒有要罵你。」他只是氣她為什麼這麼不愛護身體。
才怪!方泉菲不自覺地震出可憐的表情,這男人從一進門態度就很惡劣,誰會相信他沒有要開罵的打算。
他很凶嗎?方泉菲委屈的神色令覃毅好生愧疚,「對不起。」他說,然後牽起她的手,將她安置在餐桌前,「正要吃藥?已經吃過早餐了嗎?」
「已經吃過面包了。」
方泉菲愣愣地回答,覃毅突來的溫柔,令她好迷惘……他,究竟來做什麼呢?難道!經過一年半的時間,他終于發現他能愛了?
不!不可能。
在這個男人跟後轉了十余年,她看了他太久,太明白這個有著痛苦傷痕的男人有多鐵石心腸、多不肯跟感情牽扯上關系。
覃毅絕對不可能因為愛上她,所以特地來找她……
「那就吃藥吧。」方泉菲紛亂的心思,在覃毅遞上水和藥丸時中斷。
「啊……」看著那顆橢圓形的白色藥丸,方泉菲的臉霎時變苦。
「怎麼了?」
「那顆會苦。」每次看醫生,不管生什麼病,她的藥包總是會攙有一兩顆會苦的藥丸,她不是不想吃,只是,真的很苦。
很不好意思地,方泉菲從櫃子里搜來一顆草莓口味的糖果,然後咽咽口水、鼓起勇氣,準備吞下那顆賽黃蓮的藥丸——
「等等。」覃毅按住她的手,阻止她。
「啊?」方泉菲望著覃毅,過去的記憶倏地浮現腦海,曾經,她有一次吃藥時,覃毅也替她吞了苦藥,這一次,覃毅又要為她做同樣的事嗎?
方泉菲猶懷疑時,覃毅卻翻出藥袋中的處方簽,然後,從口袋拿出手機,撥起電話——
「克醫師嗎?有一件事想請教……」
接下來,方泉菲听覃毅看著藥單,跟醫生一一詢問那些藥的效用。
「這顆會苦的Buscopan名目不是中和胃酸的普通胃藥,恐怕不能不吃,不過,下次看病時,可以請醫生開其它藥替代。」覃毅通完話後,嚴肅地跟方泉菲說。
「喔,」原來還可以這樣,早知道有替代藥,她就不用吃這麼多苦了。
「那少吃一次,應該沒關系吧。」
「良藥苦口,听醫生的話比較好,忍耐一下,還是乖乖吃掉它吧。」
听醫生的話?這句哄小孩的話從他嘴里冒出來還真好笑。
這人……可是脾氣一來,會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亂吞藥的人耶!
何時變得如此收斂,會乖乖听起醫生的話?
方泉菲奇怪地看了覃毅一眼,說︰「你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規矩’的個性。」
而覃毅,深深地凝望著她,低啞地說︰「某部份的我,確實變了。」
他望著她的眼神那樣復雜,又那樣……深情……
深情?!不,她一定看錯了。他眼眸所承載的絕對不可能是深情!
方泉菲想移開和覃毅對視的眼楮,卻無法辦到——
「你來,究竟是為了什麼?」她問,再也忍受不了他看似深情的眸子。
「為了你。」他再一次纜她入懷,不放。
「對不起,我下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
她如此痛苦,又如此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于是,拋開吃藥這件重要的事,覃毅緩緩地說起了去年那個悲慘的春天——
「去年,我南下巡視工地時,有名工人意外受傷,當下,我挪後行程趕到醫院探視,幸好,工人只有腿受傷並無其它大礙。在急診室的時候,有位鄰床的老伯伯一直咳嗽咳不停,那時只有我一個人,耿秘書和其他人去處理一些事不在現場,我見老伯伯無家屬陪伴,便替他端了杯水……過了兩天,我卻開始生病,最初我以為是普通的感冒,沒怎麼理會……後來耿秘書找來醫生,我吃了藥後卻不見好轉,便開始有所警覺。記得嗎?去年春天,全台籠罩在……」
「天,你被傳染了SARS?!」
明明覃毅人好好地在他眼前,方泉菲卻指著他的衣服,著急莫名。
「嗯,等到覺得不對勁,送到醫院時已經太晚了,第一張病危通知,在我進入負壓病房後很快便開出……」
「為什麼我不知道?」
方泉菲紅著眼眶,嗓音沙啞地質問覃毅。
「我不想你擔心,所以不讓耿秘書、也不讓棠棠他們通知你……那時候,封院事件鬧的沸沸揚揚,再加上亞洲地區傳出太多死亡病例,我以為我和新聞上的那些感染者一樣,生命走到終點了……而且,你爺爺才剛過世,我以為傷心的你,承受不了第二個打擊。」
她那樣愛戀著他,覃毅那時候真的以為不讓她知道比較好。
「于是,趁著我意識還清醒的時候,我要求棠棠安排一場戲,逼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