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自己想想該叫我什麼吧!抓好我,我要追上去了。」
施展移行幻步,五步並兩步,凌空飛去,他健步如飛,三兩下便追上了直直在前的獵戶。
他的跟進讓注意力在前的獵戶稍稍分神了下,僅是瞄了衛宇擎一眼,繼而趕路。
或許真是他們腳程快,日落時,他們離開了這座山頭,當中竟只休息了一次而已;當然,巧喜完全不知道,因為她早已淌著口水,舒服地睡倒在衛宇擎的背上。
翻過這山,他們抵達一個小城鎮,這鎮有個怪名--「狂風鎮」。
就像在呼應這名兒,三人一入城門,平空隨即卷起一陣強風,呼呼吹來,夾帶一地塵灰飛起。
讓風砂刮疼臉頰的巧喜被擾醒了,拉攏身上裘襖,拍拍高昂的身軀,讓她下來。
三人踏入只有零星店鋪開張的大街上,這里的店鋪也如這鎮名一樣的奇怪,就見那朽木雕刻的大牌搖搖晃晃掛在各家鋪前,什麼「風掃大腿鋪」、「風卷骨頭館」、「風吹死人鋪」啦,原來是專賣牲畜腿部以下的肉鋪、賣湯頭的小陛子,和賣兵器的鋪子。
這兒是巧喜從未來過的地方,她東張西望,對街上每一個角落充滿好奇,若非有衛宇擎在一旁拉著,恐怕她已鑽到某個不知名的鋪子里閑晃。
不過,奇怪得很,這兒的人一見到他們,全都露出戒備的目光。
最後,由獵戶帶頭,他們來到了一問這條街上最為華麗的客棧,想來這就是三人今晚歇腳的地方。
獵戶顯然是這里的常客,他一進客棧,前頭招呼的小二立即笑臉迎上。
「啊!大爺,好些日不曾見您來這了,今晚是要投宿吧?還是幫您準備如往常二樓尾的……」小二注意到獵戶身後站著一對不曾見過的男女︰「咦,這兩位是同大爺一道來的,那……是大爺的朋友嘍?」
一雙賊溜溜的大眼不斷來回打量這對異地男女。
狂風鎮算是一個自組的小城鎮,因居山中,甚少有外地人來往,應該說,他們本就排外,甚至拒絕與外地來的人交流。
「替我準備相鄰的兩間房,他們是我外地朋友的兒子和媳婦,我下山來買些東西就順道帶他們下來。對了,先幫我們弄點吃的來。」獵戶開口。
「是是,小的馬上去準備。」
巧喜困惑地扯扯衛宇擎手臂,這獵戶為什麼要這麼說?
而衛宇擎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待三人速速填飽肚子後,小二領著他們上了階梯,來到二樓最底端的兩間廂房前。
獵戶打發定了小二,直到小二的身影消失在階梯後,他才旋身,快速交代幾句話︰「兩位,這里入夜後不太平靜,請盡早休息,別亂跑。」
語一畢,獵戶推開最靠底間的房門,當著兩人的面,進入,關門。
「他真是一個怪人!」巧喜對著緊閉的門扉,低聲道。
她偏頭,瞧見衛宇擎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在想什麼?」。
衛宇擎搖搖頭,邊推邊拉,把巧喜推入另一扇門內。
「等等……等等!」
某人拼命喊停。
「他的話是有些古怪,像是透露著這個小鎮藏有什麼事,以林寶仁那種憨厚的人怎麼會認識深居山林的獵戶?我想事情愈來愈不單純了。」
「等……不是啦!」
「不過,就算他再怪,他的話我們還是听著,靜觀其變,繼續觀察吧!也許我們能從其中發現什麼線索。」
「喂!我不是在說這個,我是……」
「睡了一夜林野,咱們今晚兒終于有床可枕,妳既然不是在想這個,那就早點休息吧!」
「衛、宇、擎!」
巧喜氣憤推開那只死命把她往床楊上推去的手臂。
長臂的主人--衛宇擎,嘴角掛笑,挑眉盯著這個冒起火氣的小女人。
「喲!小喜兒發火啦?我還以為妳的火氣同妳的膽子一塊埋人上里,好久沒見妳這麼指鼻跳腳地凶我了,還挺懷念的呢!」
「你……你少給我嘻嘻哈哈帶過,為什麼我得跟你住在同一間房里?」
這個沒安好心的家伙,嘰哩呱啦一頓就想把她往床上拐去,還很順手地把她保暖的外裘月兌去,他把她當什麼?隨隨便便就可以和一個男人往床上躺嗎?
「小喜兒,這兒就一間房,妳不會狠心地要我睡門口吧?今晚很冷耶!」
「誰說只有一間房?你不會去隔壁同那獵戶一起睡,你們都是男人,擠一張床又沒什麼關系。」
「不成,我倆扮成一對夫妻,豈有不住一間房的道理,妳說是吧?」末了,他故意對她眨眨眼。
巧喜深吸一口氣,叉起腰,昂起下顎︰「好!同一間就同一間,但是,我不想和你睡在一起,你听明白沒?總之,我不許你的手、你的腳、你的頭,還有你的身子在床上沾到邊。」
「咱們在林里抱也抱過了、睡也睡過了,妳又在矜持什麼呀?」
臉頰上一片熱臊︰「你……你胡說什麼?那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們才一同睡在樹上,我可一點都不想這樣!」
他的話,讓她又想起那個溫柔綺麗的夢,會讓她……
噢,天呀!
會讓她覺得自己在羞怯,甚至在期待他溫暖的懷抱。
好可怕,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
「這麼說,妳覺得很委屈嘍?」
房里倏地降溫,他的聲音冷凝。
巧喜倒抽口氣,除了在心里暗罵他愛玩生氣變臉的游戲,也為他驟然轉為深沉的表情給嚇得退了一小步。
誰教她,真的沒膽啦!
「沒……沒有。」
明知繃臉的男人絕不會傷她,白白的小齒還是打顫著,巧喜是又懼又氣!
「是嗎?」
涼涼哼一聲,衛宇擎往前一步,表情依舊冷然︰「可我卻听得好似妳多不滿、有多委屈!」
本來就是嘛!巧喜在心里猛點頭,可惜道出口的卻是違心之論。
「沒有……才沒有。」
衛宇擎定定看她一眼,忽然離開她三步,走向擺放茶具的桃木桌前︰「好,那我就不讓妳委屈,床妳自個兒睡,我今晚就坐這兒休息。」
巧喜才不以為這男人這麼好說話,果然,一道勁力十足的掌聲突然來自桌面,當場把她嚇得往後一跳。
「不是叫妳快躺上床,還愣在那里干嘛?難道要我抱妳上去……」
凶言凶語起了作用,受驚的巧喜,飛快地爬--呃,是跳上床,掀起暖被,忙著把自己整個人包了起來。
那雙本無表情的深眸閃過一絲笑意,與他低沉的語調形成對比。
「听說有些慘死在酒館里的人,成了只能徘徊在原處尋找替死鬼的鬼魅,它們通常會朝熟睡的人下手,趁他躺在床上無防備時,迅速將他整個拖入床榻下……」
「哇!別再說了……」
如他所料,他的身後隨即讓一個軟呼呼的東西抱得死緊。
「你……可惡極了,說這嚇我做什麼?害我不敢……不敢一個人睡在床上……」
衛宇擎笑出聲,一個旋身,利落讓身後膽小的軟東西換了個位置--他的懷中。
「妳怎麼這麼好玩?到底妳的膽子都上哪去了?這麼點鬼話都能把妳嚇成這樣,怎樣,需不需要我陪妳?我很樂意把胸膛借妳枕的喲!」
「你……就只會欺負人,你……又可惡、又渾蛋、又卑鄙、又不要臉、又沒品行,還沒禮義廉恥……」愈說聲音愈小,愈說她就愈想哭。
她不想表現得這麼可憐、這麼懦弱,可他三番兩次以嚇她為樂,她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敢做的巧喜,想怒卻不敢言,想凶人卻又不敢,失去了膽子,她好像成了一個什麼都畏懼的人,她的委屈只能用哭來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