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頭一次相擁而眠的夜晚,似乎有些什麼也在兩人間逐漸改變了。
眨著惺忪大眼,覺得尚未睡夠本她就讓耳邊喳呼聲擾醒。
「小喜兒,我都不曉得妳睡覺還會打鼾,吵得我一整晚都沒辦法睡好。」
什麼?打鼾?她嗎?
巧喜立即清醒過來,不會吧!她睡覺會打鼾?
怎麼鑣局里的人從未向她提過?天呀!不曉得她的鼾聲大不大,真丟臉,他該不會听了她一晚的鼾聲吧?
「我真的吵了你一晚?」巧喜不大好意思地開口。
「嗯……」
「對不起。」
「是假的。」
呃?發愣了好一會兒巧喜才明白他這三個字的意思。
「你耍我!」
「這樣不是很快就把妳叫醒了?哈……」
衛宇擎大笑幾聲,一個利落的翻身,便將她一同帶下樹站好。
他將絨裘重新系回她身上,確定將她小身子包裹好後,才將地面上枯枝燒後的殘燼清除,滅去曾有人逗留的痕跡,塞了個盛水壺到她懷里。
「簡單梳洗一下,我們繼續上路。」
背對著他,巧喜扮了個吐舌的鬼臉。
昨晚,她鐵定是作了一個夢,不然怎麼會見到衛宇擎,用著足以讓人臉紅心跳的目光,既熱切又溫柔地注視著她……
丙然是個夢,現實里的他依舊是那個愛捉弄她的討厭鬼!
兩人快速著裝好、吃了干糧果月復後,繼續朝昨晚前進的方向,邁開步伐。
莫約一個時辰過後,有間簡陋又破舊的木屋出現在他們眼前,兩人對看一眼,應該就是這了。
站立在由粗竹編成、經歷風吹雨打已呈破損的竹門前,盡避從漏洞中可以窺見內部,兩人還是有禮地敲了敲門。
「請問,有人在屋內嗎?」
連續問了幾聲,終于傳來沉重的步伐聲。
「咿呀」一聲,簡單成型的竹門讓人自內拉開。
出現在巧喜及衛宇擎跟前的,是名高塊頭的中年男子,雜亂不堪的頭發綁成一束,粗獷的臉配上從下顎沿至嘴巴周圍的落腮胡,模樣極度不討喜,更甚者還有點嚇人。
「打擾你了,我們受林寶仁之托,前來向您取回他寄放在這兒的東西。喏,這是林寶仁親筆書信,請過目。」
身披獸衣的大胡子男,仔細打量了下眼前一對男女,伸手取來衛宇擎送上前的書信,立即讀閱。
未了,他讓兩人走入木屋內,而他自己,則閃入布簾擋住的小房里。
巧喜盯著相當破舊的竹屋,黑溜溜的眼珠子兜溜在各個角落。
不牢靠的竹藤椅坐上去隨時有拆解的可能,更遑論其它用竹子編制出來的用具,不是一踫就搖搖晃晃不牢靠,就是早早讓蟲蛀及腐蝕,這竹屋的屋齡恐怕已久,她懷疑真有人住在這里嗎?
半晌,那名看似獵戶的男子,從房里取來一只棕色錦盒,他擱放在竹桌上,一雙眼直盯著兩人看。
「兩位怎麼稱呼?」
「我叫巧喜。」
「這位呢?」
巧喜袖口讓人扯住,她抬頭瞥他一眼。
「我姓衛,是小喜兒的夫婿,偕同妻子前來取回林寶仁的東西。」衛宇擎銳利的目光對上對方的微詫表情。
巧喜張大了眼,反應過來後,硬是狠狠踩了他好幾腳。
這個姓衛的,居然佔她便宜,她什麼時候成了他娘子啦?
這幾腳對衛宇擎來講,似乎不痛不癢,就見他神色自若對著獵戶取出的木盒道︰「就是這盒內裝的東西?」
獵戶點頭。
「那麼,這位大爺,你該知道我們要將這木盒內的東西送至哪?」
林寶仁托鏢最讓人感到奇怪的地方是,他完全沒提及要將東西送到哪,只交代來這里取東西,所以他想,接下來應該是由獵戶告訴他。
只是衛宇擎不明白,這獵戶不說話,開始收拾東西干嘛?
擰眉瞧著眼前背起弓箭、拎起灰色包袱,再將木盒藏于身上的大胡子,不知道他在玩什麼花樣。
一切準備妥當的獵戶,朝兩人頷首。「我們可以上路了。」
「上路?」
敝聲自前方一男一女口中說出,獵戶的臉上沒多大表情,他率先走到門邊。
「你們要護送的東西除了這木盒外,還有我!」
啊?
兩人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樣的一個情況呀?
怎麼沒人跟他們提過護這趟鏢還包括一個人。
第五章
奧滋嘎滋……
這是腳踩枯枝的聲響。
哼哼!哼哼!
這是巧喜不悅的冷哼聲。
「你說,那個大胡子想把我們帶到哪去?也不講一聲,一副後頭有人追趕似的拼命往前走,這條路看來就不像常有人經過,雜草長得都跟我的腰一樣高,要不是林大叔的東西在他身上,我對他實在存著懷疑……」
「腿長在人家身上,人家喜歡定快定慢我們管不著,更何況,不管人也好,那木盒里的東西也好,總之我們都得小心點,林寶仁這趟委托實有古怪,我有預感,若我們想多知道些消息,這路上就得多注意些。」
他觀察前頭獵戶的腳步,見他的步履絲毫不猶豫,可見對這條路非常熟稔,看來,他的目的地是一個常去的地方。
「可是,我們已經走了快三個時辰了耶!」小手不著痕跡搥了搥在向她抗議的腿,巧喜臉色不怎麼輕松。「我不是想抱怨,說這山路不便騎馬,我也認同,可是走歸走,還是得歇息一下吧?又不知道還要趕多少路,不休息哪有體力繼續走下去啊。」
「妳腿酸了?」
腳步一頓,巧喜不大好意思點了下頭。
她雖習過武,體力也比一般人好上數倍,可到底她還是個女人,身邊兩個都是體格健魄的男人,自然不能體會她的腿兒不適的感覺。
「累了就說一聲,又不會有人笑妳,做什麼逞強。」
他忽地在她身前停下腳步,背朝她,彎下了身。
「你在干嘛?」
「看不出來嗎?」他示意拍拍左背。
「你……你要背我?」那寬闊的肩膀無疑是一大誘惑呀!
「妳不是腿酸了嗎?快上來,那獵戶已走了大段遠路了。」
「可是……這不大好吧?別說你也累了,這讓人看見……也會議論紛紛。」
說歸說,兩條疲憊的小腿已自動往前一跨,縴細的手臂更是替主人自動勾住男人的頸項。
將她輕易背起,他的腳步還是那麼輕松自在,如背上無物一般。
「有什麼好議論的?這林野里不也就只有妳、我和那名獵戶,若真讓人見著,有什麼好擔心?妳是我娘子不是麼?怕人說什麼。」
「我還沒跟你算帳,你做什麼對人胡說,說是我的夫婿?」她小搥一下他的肩膀。
「虧妳這些年也往外跑了好幾趟,怎麼還不知掩飾身分的重要?總不能擺明說妳是鑣局里的人,手里有件需要保護的東西,這不是歡迎人家來搶嗎?所以我倆扮演一對夫妻是最自然不過,也能掩人耳目。」
「那也不一定是要夫妻,兄妹也可以呀!」
「妳我長得像嗎?」
巧喜卡著聲,無法反駁。
「小喜兒,妳就忍一忍,乖乖做我的娘子吧!」
巧喜撇嘴,他這話听起來……還真討厭哪!
一抹異樣的感覺攫獲住她,但這身分卻意外比當他妹妹,要來得好多了。
「啊!對了,小喜兒,既然我們要扮成夫妻,妳以後別『喂喂喂』或『姓衛的』叫我了。」
「不然要叫什麼?」
他輕輕偏轉頭,不期然對上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對她勾起一抹好輕柔的笑容,看得巧喜心頭一震,小臉莫名燙紅。
這模樣……像極了那晚她夢中,衛宇擎對她露出的迷人笑容,一樣的好看、一樣的讓人心跳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