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老鼠「吱吱吱」地驚叫,在手表堆里打轉。
「只是只老鼠而已……」林意真往前一步,卻被他大聲嚇阻。
「站住!不準再靠過來!」
她被神色猙獰的他嚇了好大一跳,乖乖貼在牆邊,只差雙手沒有作出投降狀。
倒數一分鐘……
二人一鼠對峙。
樊御蹲在木櫃上,林意真貼在牆邊,肥大的老鼠仍在手表堆里打轉。
就在這緊張的時刻,頭頂上的那盞昏黃的燈泡忽然忽明忽滅,宣告著它即將壽終正寢。
樊御冷汗直流,他防備地瞪視著眼前的一人一鼠,心中祈禱著午夜十二點的到來,連吸呼都險些忘記。
那忽明忽滅的燈光,讓他猙獰的神色顯得更為駭人。
林意真動也不敢動,不解這個怪大叔怎麼突然「著猴」?
「我不怕老鼠,我可以……」
「閉嘴!」
燈滅了。
「踫!」
當、當、當、當……午夜鐘響。
狂風暴雨之下。這是幅奇怪的畫面。
吳新吉飯店的屋頂被掀開,而正上空有一架直升機,直升機上的探照燈將四周照得比白天還明亮。
機上有四名背著降落傘,由姿勢看來是正打算準備往下跳的女子;而閣樓上的小窗邊,四名女子成功踢倒擋住窗戶入口沉重的「障礙物」,正準備以苦練多時的軟骨功鑽入;閣樓入口,鐵梯上同時站著四名女子,因爭先恐後而卡在入口不得動彈!
她們的共同特徵是「靜止」,因視線在觸及地板上交疊的男女而靜止風聲……雨聲……風雨交雜……
「哇——」
當意識到她們看到了什麼,而午夜十二點的鐘響又在耳邊響起,眾女不約而同地「哇」一聲哭了出來。
哭得驚天動地,哭得人神共憤,哭得柔腸寸斷……好不甘心哪!
倒塌的木櫃下隱約可見一只老鼠腳和尾巴,而木櫃的前方是交疊的男女,男人壓覆在女子身上,他們身下是凌亂的被褥,兩人的姿勢好不曖昧。
「噢……」林意真只覺眼前一黑,然後有個重物就這麼撲倒了她。
那重物壓得她無法呼吸,動彈不得……
樊御緩緩抬起頭並且同時憤恨地撕去了臉上的面皮,露出他俊美如天神的臉龐,呃……如果那張臉不是那麼咬牙切齒的話。
他的眼神是充滿憤恨和不可置信,神色嚴厲且鐵青地望著在他身下那個張著大嘴正大口大口呼吸的女人——他未來的老婆,那個即將陪他走一生的女人。
他憤恨地移開身體,坐起身來,瞪視著窗口那四名嚎啕大哭的女人——那四個踢倒了木櫃,害他往前撲倒,跌在那女人身上,終結他單身生涯的劊子手。
很好!他眯起了眼楮,「德昌制藥」、「伊美化妝品」、「古氏財閥」、「台力石油」,這些公司將為他們的掌上明珠所做出的蠢行為付出代價!
「我兒啊,既然已經挑好了自己的老婆,干嘛不明說,搞得大家人仰馬翻的,整整準備了一年……」
唐時玲自天而降,她愛憐地捏了捏樊御的臉頰,隨即朝躺在地上的林意真走去,身後是架著攝影機的樊德,全程跟拍整個獵捕行動。
樊德不忘為樊御此時臭到不能再臭的臉拍下一個很大的特寫鏡頭,他還挑釁地對著樊御道︰「想不想發表落敗感言哪?乖兒子?」
突如其來的光線和大雨打得林意真睜不開眼楮。怎麼回事?!她仍然處在極度搞不清楚狀況的情況下,難道說屋頂被台風給掀了嗎?天啊,四周怎麼會有震耳欲聾的哭聲?是有人受傷了,還是被磚塊砸死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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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所以我兒子必須和貴千金結為連理。至於婚禮的籌備就交由我方全權負責,目前先暫定台北在‘凱悅大飯店’席開上千桌,而女方方面以親家公、親家母的意思為主,我方將會派人協助處理,一切開銷都由我方負責。關於日期方面……」唐時玲的話被打斷。
「等一下。」林母李銀花掏出了她的老花眼鏡,翻看牆上的農民歷。
「這個月二十三號,下個月十五日,下下個月八日,下下下個月二十日都是好日子。」
「我不嫁。」躲在角落張著黑輪眼的小姐小聲抗議著。但沒人理她。
唐時玲微笑︰「那親家母是希望哪一天呢?是……」她的話再度被打斷。
「沒有其它日期可選了嗎?」樊御沉聲問道。一臉青灰,一絲要當新郎倌高興的樣子都沒有。他恨不得婚禮永遠不要舉行。
「當然是愈快愈好。」林金池說道,一臉深怕對方反悔的樣子。
「我不嫁。」依舊是沒人理她。
「至於聘金方面……」
雙方家長咕嘰咕嘰……
「我不嫁……」愈講愈沒力。
樊氏一家人在台風過後的第二天立即上門提親,效率快得驚人,他們所帶來的禮品在林家的客廳堆成了小山。
話說林金池和李銀花夫婦,一邊在清掃凌亂不堪的前院,一邊討論著昨天被黑頭車送回來後就躲在房里什麼都不說,也足不出戶的女兒,突然間看到三部黑頭車駛進他們家院子,下車的眾人們自稱要來提親,然後就開始卸貨……
林金池夫婦一頭霧水,但問到樊御有正當職業、身體健康後就不多說什麼,直接切入婚禮細節了。一切只因林意真在去台北前曾承諾下次回來後必定會帶一個丈夫回來。
林意真覺得好荒謬。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就像一場夢一樣,她都搞不清楚狀況就被通知要嫁給計程車大叔。雖然說後來唐時玲對她說了所有的來龍去脈,但是她總覺得太夸張,這一切听來是那麼不可置信,他對她而言只是個陌生人哩!連名字都不曉得,怎麼能夠嫁給他?只因午夜十二點和他在一起就要嫁給他?這是她長這麼大听過最荒謬的事。原本還想他們應該只是說著好玩的,沒想到他們真的來提親了。
唉,到底是怎樣啊?她覺得煩躁,覺得所有的物品都在她的面前一直旋轉。他應該也好不到哪去吧?被迫娶一個都不怎麼認識的女人,難道他不會想反抗嗎?他不覺得一切很荒謬又很可笑嗎?她偷瞄了他一眼。那天又是狂風又是暴雨的,就算他撕下假皮,混亂中她來不及細看他的臉,而現在,他就坐在她家小小的客廳里,兩人間雖不是面對面,但也算是斜斜的入坐,相距還不到一公尺呢!不得不承認,他長得……相當好看,比電影明星都還好看。
他擁有一雙劍眉,和一對深邃如潭的眸,直挺的鼻梁,和性感的雙唇。他的頭發往後梳,身著深藍色西裝的他,氣質就如同貴族一般,就算不說話,也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他像星星一樣耀眼。
沒錯,太過耀眼。這樣的男人只適合在夢中垂涎純欣賞。這樣的男人身邊不該有她這種平凡再不過的女人,她相當有自知之明的。樊御,這個俊帥、多金、聰明的男人,集天下優點於一身的男人,身邊怎麼可以站著一個平凡的女人?作夢是可以,但真實發生,連她都為他抱不平。
她不能否認,有一剎那她十分動心,哪一個女人不曾作夢?當夢中的白馬王子真實地出現眼前,並且願意娶她,歡心喜悅都來不及了,怎會有時間拒絕?
但是現在看到了他的眼神,心里的聲音告訴她︰少作夢了。他的眼神,看來冷淡又遙遠;他的表情,一副事不關己。他的反應,在在都說明了,雙方家長討論的,不是「他」的婚禮,而是雙方家長「他們」自己的婚禮。他甚至都沒正眼看過她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