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你自己保重,我要進去上班了。」林紫瑩心情沉重的說。
王硯雋對她揮手說︰「再見了。」接著便轉身走了。
林紫瑩看著他的背影,正想進公司時,突然看到兩個穿深色西裝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男人,快步追上他,一左一右的將他夾在中間,其中一人的手還藏放在西裝里。
林紫瑩直覺不對勁,外面這麼熱,穿著西裝不是很受罪嗎?而且他們靠王先生未免靠得太近了,不像是一般朋友一起走在路上的樣子。她靈機一動快跑追著他們,直到超過他們後,才轉身在他們面前停下來,她假裝著停不住,整個人往王硯雋身上倒過去,雙手很自然的攀上他的脖子,氣喘吁吁的說︰「硯雋,雖然你被公司開除了,現在的你既沒財產也沒什麼重要身分,但是你也不能就這樣把我甩了,連再見都不說就要走。」
林紫瑩雖然想裝出很可憐的樣子,但是演戲天分不夠,連幾滴眼淚都擠不出來,只好撒嬌的說︰「走,我們到附近的咖啡店聊一聊,無論如何你總要給我一個交代。」她試著要將他從那兩個人之間拉出來。
王硯雋順勢緊抱她一下,就想把她推開,他雖然感謝她的機伶反應,但他不願讓她和自己一起陷入險境,「你快回去上班吧,新官上任三把火,誰也料不準新總經理會有什麼新措施對付蹺班的職員,為了我把飯碗打破不值得。」
林紫瑩反抱著他仍試著要將他拉走,她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對他身邊兩個人說︰「你們兩個一定是硯雋的好朋友,謝謝你們在他最需要朋友安慰的時候,陪在他身邊。我想你們真的是夠義氣的朋友,不過,請你們給我們一些單獨相處的時間。」
旁邊兩個人臉上的表情嚴肅、緊繃著,沒有一點反應。若不是這個蠢女人突然冒出來,和顧慮到附近不時對他們投注目光的行人,他們早就押著王硯雋上車,回去向老大交差了。
為了林紫瑩的安全,王硯雋只好繼續陪著她演戲,「紫瑩,你乖乖的,快回公司去。這兩個朋友正要帶我去談生意,生意談完後我再打電話給你。」
「談生意?」林紫瑩一副看到大怪物後,驚異不已的表情,「他們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這個時候找你談生意,有沒有搞錯?」她很夸張的對他們說︰「喂!先生啊!出門看天相,入門看人相,拿著豬頭也要找對廟拜。他現在的身分已被畫到『中游』去了。」她一副很博學的樣子。「你們知道什麼叫『中游』嗎?就是中華民國無業游民的意思。他已沒有身分能代表公司談生意了,你們還是趁早找別人,免得『竹籃子打水』,落得一場空,什麼也撈不到。」
站左邊的那一個綁匪變得很不耐煩,動了一下他藏在西裝里的家伙,頂著林紫瑩的腰說︰「臭三八,閉嘴,小心我手上的『噴子』。」
「『噴子』是什麼?和『噴泉』有關系嗎?」林紫瑩仍繼續裝傻的問,一副一青冥不怕槍」的樣子。
王硯雋的表情變得很凝重、很緊張,「我跟你們走,不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是她自己要攪進來,怪只怪她運氣不好,怨不得我們。」左邊那一個人口氣冷酷決絕的說,但表情卻是若無其事,就像是和朋友在閑聊的樣子,「快走。」
結果兩個人被帶到一輛深藍色的廂型車旁,左邊那人拉開後車廂的門先上車去,接著要王硯雋上車,林紫瑩緊接在後,她坐在王硯雋旁邊。
右邊那人見了口氣不耐煩的說︰「坐到他腿上去,把位子空出來。」
聞言林紫瑩才挪動身子,那人立刻上車,一坐下就將位子佔滿了,車子立刻開動,她顛簸一下差點摔倒。
王硯雋立刻伸手扶她,讓她坐到自己腿上來。身上抱著一個幾乎是陌生的女子,他不知如何形容心里的滋味,今天所發生的事全都太突然、太意外了,而這女子所給予他的溫情和義氣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真是的,她實在不必陪在他身邊一起歷險,以往他心中並不是沒有期待過,希望遇到一個能和他同甘苦共患難,真心對待他的女人。但是以前所處的環境太順遂、優渥,讓他所有交往過的女子只和他共享樂,而沒有機會共苦過。
他以往的經歷就和一般餃著金湯匙出世的公子一樣,照著富家子弟的模式走,不必花太多力氣和別人競爭,就能照著命定的模式接掌大公司的高職。若不是被突然解職,被宣告月兌離父子關系,他還以為自己的一生就如此一帆風順,充足富裕的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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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市區繞了一會就往郊區開去,從顛簸跳動的車身,林紫瑩不用問也知道,車子不是走在平坦的道路上,若不是靠著王硯雋的護持,她已不知要摔下幾次了。
車子里的人自車開動後,一直都沒有交談。林紫瑩知道這一去一定是凶多吉少,綁匪連臉都不遮,到時一定會將他們殺了滅口,等到他們面目全非後,他們的尸體還不知何年何月才會被發現……愈往下想愈覺恐怖,她暗怪自己為什麼永遠記不住要明哲保身,不要管閑事的明訓。她事先已猜想到危險性,但仍憑著一股傻勁栽進來。結果人沒救成,連自己也陪葬進來,到時到了地府閻羅王一問,自己一定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王硯雋在她耳邊低聲問她,「害怕了?」
林紫瑩點點頭,害怕就害怕,根本沒什麼好否認的,「我在擔心怎麼回答閻羅王的問話。」她也把心里想的說出來。
王硯雋眉毛一挑,似乎很有興趣要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說。
「我想如果我們一起死了,到了地府去以後,閻羅王一定會查出我陽壽未盡,他一定會怪我沒有好好享受自己的花樣年華,就這樣不明不白、莫名其妙的陪著人家『去了了』。他一定會罰我到胡涂阿鼻地獄去,永世不得超生,永遠做個胡涂鬼。」
「閉嘴!」坐左邊的家伙低喝一聲,又對前座開車的綁匪C說︰「把收音機打開,听看看有什麼消息。」他們不互相稱呼,彼此之間的對話減到最少的程度。
收音機里傳來廣播音樂聲,時間還沒到播整點新聞的時候。過沒多久,播報員開始播報新聞了。頭條就報導,王氏企業集團旗下的股票全數下跌,據可靠消息來源指出,今晨股市一開盤沒多久,就傳出王氏企業撤換總經理的傳言,投資人受心理層面影響,恐慌的賣出手持的王氏企業股票,造成王氏股票下跌。
下一則新聞則報導,證實王氏企業確實撤換總經理王硯雋,並已將資料送交證管會備查。
車里的綁匪听得面面相覷,心想,本以為捉到一棵可搖出巨款的搖錢樹來,誰知卻捉到一個自身難保的泥菩薩,怪不得今天事情順利得有點反常,用頭皮層來想就可以猜出不對勁,哪有一個忙得恨不得多幾個分身的大公司總經理,在上班時候閑閑的走在人行道上?
這個計畫他們策畫了好一陣子,模擬了幾個方案,監視跟蹤王硯雋好幾天,一直在等恰當的時機,好不容易在今天看到他一個人走在紅磚道上,他們立刻采取行動,將他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傻女人一起押到車上來。人是沒有捉錯,不過他已變成除了鳥屎外搖不出其他東西來的普通樹了。
坐在兩邊的綁匪用眼光和手勢在交談,林紫瑩一看他們眼露凶光,立刻猜出自己的處境一定是凶多吉少,但她絕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喂!你們是哪個道上的?」她一副江湖中打滾的口氣,「竹聯陳大哥?四海蔡大哥?天道羅大哥?縱貫道張大哥……朋友有通財之義,兄弟間手頭有點不方便,借點票子花花也不是什麼難為情的事,但為錢傷人命,就像是殺雞取卵一樣,只得那麼一次,信用全搞砸了,每當天黑時,就得開始擔心冤鬼找上門來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