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征海一個拳頭揮過去。「你才瘋了!為什麼要一味排斥小初?是,她是王金強的女兒,但王金強沒一天養過她,你知道她以前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
「知道,但我不在乎。」他硬起心腸回答。事實上,他同情小初的處境,但無法容忍她玷污衛家家門。
衛征海從不知道,大哥竟冷血至此。
「當年我們無路可走時,仍堅持母親與小妹不能被波及。我們盡力保護她們。媽要永遠活在回憶里,我們沒意見,小妹最可能成為被傷害的對象,我們送她出國。你知道小初跟她們最大的不同是什麼嗎?」
衛展翼漠然地轉過身。
「是她生命里,從沒出現過保護者。小初是自己單打獨斗活下來的。」
「顯而易見,她滿足了你的保護欲,你是她的英雄了。」
「不,她甚至不要任何人做她的英雄,她只想自己保護自己,是我鍥而不舍去追求,才把她帶出封閉的世界。」卻也把她帶人痛苦的牢籠!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王金強的女兒。」
「為了那一滴比水還稀薄的血,你就要否認她?」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看著大哥冷酷的表情,衛征海驀地明白了。
他原本還懷疑,以大哥與小初不睦的情況,他們不可能密謀任何事,但——
「我懂了,一直以來,你對小初擺出最不友善的態度,因此她認定,如果她想離開,你會是那個迫不及待要把她踹開的人。你把她踹到哪里去了?」他低咆。
「我不會告訴你。她也不想讓你知道。」
「問題是,你是真心的,她卻是撒謊的。」
衛展翼話鋒一轉,問︰「跟她在一起,你不覺得愧對父親嗎?」
「不,我不覺得。父親在你面前身亡,成為你心目中的悲劇英雄,但在我心里,他是個好父親,卻從來不是個優秀的經營者,是他的輕匆招來衛家的禍患,才有今天解不開的恩怨。我愛他,但我不像你一樣,盲目地追隨他。」
衛展翼看著弟弟無法動搖的神情,終于了悟。
原來一個悲劇事件發生,即使是一家人,也會有不同的覲感,他念著下忘,不代表其他人理當如此。他不能否定衛征海跟他一起重振衛氏家族的地位,但也無法改變他對當年恩怨的觀感。
當親情無法軟化他、時間無法改變他,最後,只能放手任他去了。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寫著地址的便條。「她在這里。」
衛征海抽過來,看了又看,他需要一張最快飛往美國紐約的機票。
他抬起頭,看著衛展翼。「我不會向你道謝,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他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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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紐約
宛如昨日重現。
衛征海站在街道旁,仰頭看著一棟破舊的公寓。
他的腕表告訴他,再過幾分鐘,公寓大門就會打開,出現他思念的人兒。
他盯著秒針細數,倒數三秒,三、二、一,抬起眼,大門果然打開了。
單薄縴瘦的小女人,背著那個眼熟的背包,轉身關上大門,走下階梯。
他收到的消息告訴他,小初又回到以前分秒必爭的生活,沒有微笑、沒有表情。她進入一家商學院就讀,上課以外的時間,就是打工、打工、打工。
他穿過街道,走在她身後,貪婪地吞噬她的身影。
他以為自己夠想念她了,直到見到她的剎那,他才知道,思念比自己所以為的更深、更多。他想要快些擁她人懷,向自己確認,她是真的在他面前。
他停住腳步,朝她大喊︰「裘、小、初。」
她飛快的腳步一頓,腦海中最熟悉的聲音穿透人聲、車聲,直接進入感知系統。她不用想也可以認出,這聲音屬于衛征海。
可能嗎?她問自己。衛展翼送她離開時,已經保證過,不會讓他找到她。她不認為他會違背諾言,畢竟他是那麼反對他們在一起。
但,是幻听嗎?幻听會這麼清楚嗎?
她呆愣著,不敢回頭,怕回頭後,發現他並不存在,會更神傷。
「裘、小、初,你聾了嗎?」
不,這次不是幻听。
她一點一點側過頭,緩慢地轉動眼楮,直到眼角余光瞄見那熟悉的身影,她才霍然轉過身,面對他。
真的是他,衛征海。
她傻傻站著,看著他的模樣,好像他足幻影,但他不是,他真實地站在那里。
「衛征海……」她小聲喃喃。
理智告訴她要快點逃跑,但情感讓她定住腳步,貪婪地看著他。
他們靜靜對看著,眼神交流著思念與渴望,彷佛時光不曾流逝,他們也不曾分開過,對彼此都還有很深的感情、很濃的愛意。
小初動也不動,直到衛征海舉步向她走來,才慌了的倒退一步。
她不能靠近他,怕一靠近,就要投入他的懷抱,那就前功盡棄了。
他再向前一步,她又倒退一步,衛征海索性邁開腳步用跑的,她連忙轉身跑給他追。
才不到幾秒,她就從後頭被他緊緊抱住。
「為什麼要逃?」熟悉的氣息、熟悉的體熱,全面包圍她。
「你不應該見到我。」她好矛盾,又想推開他,又貪戀他的懷抱。
他將她轉過身,摟進懷里。「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想念你。」他顫抖低語。
小初埋在他胸前。分開了那麼久,度日如年,終于,她又回到他懷里了。
「你怎麼會找到我?」她問。
為了不讓她太早離開,他一字一句,慢慢說出找到她的過程。
「你這個傻瓜,為什麼要離開我?」
她忍不住嗚咽。「因為我是你所有麻煩的來源,我不想看到你為了我,跟你大哥對立,更不希望你一輩子都被姓王的糾纏,他們好討厭。」
「只是這個原因?」他仰頭嘆問。
「已經很夠了。」這一語,道盡她承受的龐大壓力。
他從懷里把她抓出來。「我愛你,我願意為你向任何人宣戰,難道你不懂嗎?」
她懂,就是因為太懂了,才選擇離開。「你不需要為了我,一再被麻煩纏上。」
「這個麻煩是我自己惹的,我甘願承受。」他捧著她的臉,認真說道。「跟我回去。」
「不行。」她想搖頭,他硬是不讓她搖。
「不行?」
「跟你回去,所有情況又會跟以前一樣,不會有任何改善,那我當初離開,又有什麼意義?」
他眯起眼。「說得好,那根本沒有意義,你只是在傷害我們彼此而已。」
「我不回去,你把我忘了吧。」她痛徹心肺地要求。
「做不到。我唯一能做的,是把你帶回我身邊。」他直視著她的眼楮。「小初,我可以保護你一輩子,我不覺得累,也不會厭煩,只要你在一旁支持我。」
「你可以找一個不那麼麻煩的女人……」
他火了。「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懂?我只愛你,任何女人對我都沒有意義,為了得到你,我可以豁出一切,跟親人翻臉,因為你才是我唯一想要的。」
她堅定的心意被他的話撼動了。「我只能跟著你嗎?」
「這是你唯一的選擇。」他霸道地說道。
她的眼淚落了下來。「你不知道我好想好想你,有好幾次,我想偷偷溜回去看你——」
「跟我回去,你就可以每天看到我。」他誘哄著。「跟我回去,不然我就把你綁起來,塞進飛機里,一路押回去,軟禁在家里,當我的禁臠,讓我隨時寵幸。」
她被他的威脅逗笑了,才知道,原來他的思念不比她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