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你拿晴艷來作比喻——」他狠瞪衛征海。
「更不許你詆毀小初。」衛征海也不遑多讓,眸中射出冷厲的光芒。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撞擊出危險的火花,誰也不讓誰,雙雄對峙,鐵拳早已悄悄握緊,戰火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大門打開,小初回來了。
她踏進客廳,就看到衛氏兄弟僵凝的神色,也猜到他們才剛為了她大吵一架。
遺憾的是,她也端不出好臉色。她才被陳記者狗屁不通的渾話氣了回來。
看到她走進來,衛展翼掉頭就走,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這種蔑視的態度,比起從小被粗魯惡劣地對待,更讓人心寒。
小初僵在原地,表情一片空白。
難以言說的委屈驀然浮上心頭,她微微仰頭,不讓淚霧迷了眼。
她想知道,自己招誰惹誰了?為什麼從小到大,都這麼不得人緣?努力為自己的生存掙扎錯了嗎?要父親為抑郁以終的母親負責錯了嗎?體內流著混帳的血,是她的錯嗎?
「我進房去。」她倉促交代一聲。
「不,小初,過來。」衛征海坐在沙發上,拍拍身邊的位置。
被大哥疲勞轟炸後,他需要軟玉溫香的安慰。不管全世界的人如何看待他們,怎麼反對他們,只要他們擁有彼此,那就足夠了。
小初慢吞吞地走過去,坐在地上,頭靠著他的大腿外側,無語。
即使這樣與他相依,夢魘仍如影隨形,威脅要讓他們痛苦。她的身世公諸于世,是最後的試煉,還是地獄的開始?
「以後會怎麼樣?」她不經意地輕問出聲。
他深思著,隨手搔弄著她的短發。「不怎麼樣,反正除死無大事。」
「是這樣嗎?」她喃喃問。
「只要這樣想,一切就豁出去了。沒有什麼事,是一心豁出去的人解決不了的。」他豪邁地說。
小初閉上眼楮,深深呼吸,享受他的氣息在體內翻滾的幸福感。
也許,很快很快,她就要跟這種車福感說再見了——
兩人相依著,直到日落時分,將他倆身影拉長、映在牆上,仍舍不得拆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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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彩周刊在衛征海的「關注」之下,迅速關門大吉。
然而,這不是最後的試煉,只是地獄的開始。
那篇報導引來更多關注,小初幾乎足不出戶,連學校的課也缺席了。
衛征海將工作轉回住處,一邊處理公事,一邊陪她。
她變得沉默,不說話的時候居多,笑容幾乎絕跡,整個人失去了元氣,心事重重。
他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邊,給她支持。
小初醒著的時候,幾乎都坐在電視前面,亂按選台器。他任她隨意練手指,在一旁處理從翼海集團傳過來的公事。
當她一路切轉選台器,來到新聞頻道區,突然听到——
「歡迎收看整點新聞。下午三點,曾在商場叱吒風雲的王金強,委托次子王佑翔召開記者會,為私生女風波作回應。我們來看記者會現場的情況。」
主播俐落的口條吸引了小初的注意。
她放下選台器,忍不住想看王家會做出何種回應。
衛征海听到聲音,微微一詫,也放下工作,雙手擦在後腰,踅過來觀看。
明眼人一看即知,記者會是倉促辦成的,一張長桌,一個男人,一支麥克風,畫面光禿禿的,甚是詭異。
「我在這里,謹代表父親王金強,呼吁妹妹裘小初,盡快回歸到家族體系。父親已經坦承他當年的錯處,知道愧對你們母女,希望你能早點認祖歸宗,告慰你母親在天之靈。」
小初震了一下,沒料到他會說這個。
「他在干嘛?」她困惑地問。「我媽怕王金強怕得要死,要是我跑去認祖歸宗,頂了王家的姓,她恐怕要從骨灰壇飄出來哭了。」
衛征海面色凝重,幾乎已猜到記者會的本意。「看下去。」
親情訴求到此為止,王佑翔苦哈哈的表情一轉,突然變得激動憤慨。
「在此,我也要向翼海集團的衛征海喊話。看到自己的妹妹被當作見不得光的情婦,我這個作哥哥的就心疼啊。
我妹妹從小沒有父親保護,倍受外人欺凌,難免渴望溫情。你用拐騙的手段,讓小初上你的惡當,絲毫不計較地成為你的地下情人。
衛征海,你害我父親去坐牢,讓我們兄弟姊妹難以翻身,甚至還要這樣糟蹋我們的小妹,你到底是不是人?
小初,回來吧,除非他明煤正娶,否則就算他再怎麼花言巧語,你也別繼續被他騙下去。我、我身為兄長,竟讓自己的妹妹淪落到這種地步,真是禽獸不如啊……」他忽然掩面啜泣一聲,戲劇化地沖出記者會。
「去你的!騙子!」小初忍不住抓起選台器,往電視扔去,氣得全身直發抖。「竟敢拿這種事出來作戲,不要臉!」
衛征海關掉電視,俯身抱住她。
「他怎麼可以在電視上大放厥詞,說這種狗屁不通的話?他根本是胡扯一通!難道只要有嘴巴、會說話,就可以開記者會含血噴人嗎?」
她氣得尖叫。她不容許任何人侮辱衛征海,誰都不可以,尤其是那家姓王的王八羔子!
衛征海沒騙過她,是他把她從沒有喜怒哀樂的角落拉到陽光下。沒有他,她的世界只是無盡的荒蕪。
然,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嗎?她自問。是,一切都是她的錯,如果一開始,她不要沉不住氣,不要想為母親強出頭,不要比對DNA,不要跟周刊爆料,認了大筆債款,乖乖清償,如今丑惡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但,那樣做,也許她就沒有機會跟衛征海在一起……
小初搗住臉。她無法想像,如果他們不曾相戀,而今會是什麼情況。
她應該是會很寂寞、很孤單,像行尸走肉一樣地活著吧?
衛征海輕拍她的背,溫柔安撫︰「不要理他,隨他去,我會處理。」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他親了小初一下,才起身去接。
「好,幫我轉過來……」他臉色沉了下來,沉默了一會,才冷然開口︰「去吃屎吧!」他反手掛上電話,重重的力道泄露出怒氣。
小初抬起頭。「誰打來的?」
「打錯電話。」他聳聳肩,眸底卻藏著陰郁。
她住在這里,從沒接過一通打錯的電話,可見他私宅的電話有多保密。
「這是我第一次听到你罵人。」她凝著他,心里有了答案。「是誰打電話來?」
他停了一下,才低低吐出一個名字︰「王佑翔。」
「他說了什麼?」小初怒火再熾,原來那家伙從記者會場沖出去,就是為了打電話給他,想必談的也不是什麼好事。
衛征海抽緊下巴,轉過身去。「你不需要知道,這是男人的事。」
「這是我的事。」她站起來,不能容忍任何隱瞞。「我‘要’知道。」
他轉過身,看到她堅定的眼神,只能屈服。「他要我在‘給聘金’跟‘付遮羞費’之間,做一個選擇。」
居然是為了錢!在電視上口口聲聲喊她「妹妹」,又是溫情攻勢,又是為她「抱不平」,萬般計較,就是為了錢!
小初轉身,狠踢大床一腳。「他憑什麼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
「就憑他厚顏無恥。」
「我要砍了他!」她焦躁地走來走去,雙手插進發問,前前後後一陣亂搖。「我一定要去砍了他!」
比起她烈火般的反應,衛征海的聲色不動,反而更加危險,更具有威脅性。
「他不值得你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