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曹介勛倒掛著她,往自由之路邁進。
***
有成千上萬個問號,在惟歡的肚子里跳恰恰。
曹介勛大概怕事情又有變卦,一路把她當作釘在肩上的鈕扣,扛到預藏交通工具的地方。
被放下來之後,她差點軟腳。
以前看小說,男主角動不動扛起女主角就跑,依她現在看來,被扛的人也得有副好底子才行。
「你……」她邊呼呼喘氣,邊暗忖,要從哪個問題開始問?
他打開車門,例落地將長劍往手邊一擱,跨進駕駛座。「上車。」
有六把烏茲沖鋒槍正等著從昏迷中清醒,她也不敢久留在這個是非之地,立刻上車,但,她還是想問︰「喂,那個……」
「扣安全帶。」他俐落地倒車,將黑色BMw駛入夜色之中。
「你剛剛怎麼闖進那里?」想了半天,她終于先抓出復雜狀況的一個線頭。她的嗓音飽含著憂慮,但她卻沒有發覺。「不怕馮總會報警處理?」
他雙眼目視前方,隨時注意後照鏡,確定無人跟蹤。
「諒他也不敢。」
他的口氣雖淡然,但背後隱藏的力量!卻有如雷霆萬鈞。
「諒他也不敢?」
沒有多少人,能夠批評國內數一數二,翔藝精品集團的少東。
他是女人心中的白馬王子,藝術界的首席經銷,財雄勢大的企業家第二代,他認識的政商名流多如過江之鯽,但曹介勛說他的口氣,宛如一早芥。
她抱緊包包,試探地問道︰「他為什麼不敢?」「他如何解釋他擁槍自衛?」他手握在劍柄,劍身有輕微的震動。「還有,他如何解釋這個‘賊贓’是從哪里來的?」
「賊贓?」惟歡倒抽一口氣,整張小臉都嚇白了。她之前都在企畫「賊仔貨」的展覽?「不可能。」
「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馮總財大勢大,要什麼花錢去買就好了。再說,他不可能要替賊贓辦酒會,萬一被認出來怎麼辦?他會被移送法辦的!」
「不是每一種東西,都能用錢買到。」
「他說過,不知道鑄劍師是誰。」
「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梁子結得可久了!曹介勛的俊臉罩上一層寒霜。
看她滿臉不信的表情,不禁讓他想起,惟歡喜歡的類型,正是文質彬彬的白面書生。
如果不論內心丑惡,馮少謙的確符合這個形貌。
她喜歡他嗎?據他所知,很多女人都希望當上翔藝精品集團的少東夫人。
「你會偏袒他也是很正常的事。」任他定力再高,也咽不下酸溜溜的口氣。這股醋酸味兒,惟歡聞到了,但不是很確定。
「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意思。」雙唇板成一宣線,他猶自生悶氣。
他為什麼不能像在實物櫃里面一樣,不停散發令她神魂顛倒的熱情就好?
她嘟著嘴,思緒紛亂,心中五味雜陳,又想氣他,又氣不起來,又認定他必有古怪,心里卻忍不住為他辯護起來……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從許多小地方,可以看得出馮總不是很正派的人嘛 狘br />
車里陷入冷悶的沉默,直到她發現BMw駛離了市區,她才驚慌地問道︰「你要帶我去哪里?」
「回家。」
「我家不是在這邊。」她探出腦袋,往車後方向望。
「我知道。」他慢條斯理地說。「你跟我,回我的家。」
「喔?」那個一窮鄉僻壤?「你在想什麼?」
「你以為,馮少謙會放過你?不要忘了,那里的監視器早就拍下你跟我一起離開的畫面。「我可以向警察解釋。」她的聲音很虛弱。
「不會有警察。」他的口氣有些不耐。「馮少謙只會私自囚禁你,對你動用私刑。」
「你怎麼知道?」
他沉默了一會,牙根緊咬。
「如果我今天撤退失敗,那就是我的下場。」而且,還得賠上上百條的人命。
她驚訝不已,不敢想像,萬一……那將會是什麼局面?
「離了一個女人,你們爭成這樣,值得嗎?」
她心底泛酸,話里指的「女人」,當然就是那神秘又傲慢的紅衣女郎。
他看了她一眼,忖度她知道了什麼,卻不說話。
見他這樣,她更賭氣。如果不反駁有別的女人存在,那他剛剛干嘛吻得她暈頭轉向,讓她好想好想要他。
「既然是賊贓,你又為什麼要去偷?想黑吃黑?」純粹挑釁的口氣。
「現在還不是讓你知道這件事的時候。」
居然想把她蒙在鼓里?!但,見他唇線抿直的嚴酷模樣,她也沉默了片刻。「……難道去你家,就能解決問題?」
「戰爭的舞台必須搬到我的地盤上,在都市里,丁點小事都會惹來警方盤查,不方便。」
連他也怕警察,證明他也非善類了?那他跟馮少謙又有什麼兩樣?像針扎似的疼痛,從心窩蔓延開來。
「在你的地盤上,你就可以稱王?」她已經不抱希望地問。
他听出她的失望,但還不想讓她知道所有的事。他咬緊牙關,明知這樣做會削弱她對他的好感,卻也只能任她誤解下去了。
這麼做,是為了她著想,他一再一再告訴自己,卻難抑痛苦的情緒。
「可以這麼說。」他故意冷淡。
惟歡不再說話了,看著車窗外花花的街景,心想,當初她怎麼會錯得那麼離譜,誤把壞人當好人?
他什麼都不好!什麼都壞!有青梅竹馬的女友,又來跟她糾纏不清,跑去跟前女友的現任男友搗蛋,黑吃黑完還想躲回老巢,逃避警方的追緝……她愈想愈多,愈想愈氣。可惡!他最壞的就是——用一張酷勁十足的俊臉,騙走她的心!
***
丙然不出她所料,車子開離國道之後,愈向窮鄉僻壤接近。
夜空也由玄黑的簾幕,慢慢揭成神秘的深藍色調,彎月掛在天邊,看起來好小好小,卻無比瑩亮,彷佛在閃耀。
她不自覺地圈起食指與拇指,將彎月鎖在手中,像一枚愛不釋手的耳飾。
天亮得很快,不一會兒,鳥群嗚叫,深藍色調又變成了蔚藍的穹蒼。
「下車吧。」他熄火,將車子停在野草叢生的荒地。
這附近車比人高,把車輛停在這里,不容易被發現。
「到了?」
「還早。」
「喔。」兩個人以最簡短的字句一問一答,眼神也不交會,心頭疙瘩之大,甚至不願意跟對方多說幾句話。
「走吧。」他把劍扛在肩上,往樹叢里走去。
她站在後面,抬頭一望,這片巨大樹叢的後頭,可是青黝黝的山區。
「你不會叫我爬山吧?」她擦著腰問。
她是不是真的很喜歡馮少謙那種表里不一的白面書生?真氣悶。
「爬山就跟走路一樣,只是坡度有點不同。」他冷冷地說。
「我也知道。」她也冷冷地回應。還在思戀那個青梅竹馬的前女友是吧?怪不得對她一臉臭。「我沒穿鞋。」
他這才想到,她的高跟鞋早就在危急存亡之秋,丟出去當煙幕彈,引開注意力,才讓他們順利躲進女更衣室。
「那招聲東擊西還不錯。」他不情不願地夸贊。
他的聲音有暖度,她的聲音里就有,「我從電影里學來的。」
「很受用。」低沉的聲音里又多了一些些柔和。
「有機會帶你去看看。」她也不爭氣地放軟了姿態,腳步一抬,就朝他走去——「哎啊,好痛!」她顛了一個,腳底傳來椎心的疼。
他動作奇快,飛撲過來,正好接著她顛跛向前的身子。
「怎麼了?」他半跪,看著她的腳。
「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她痛得說不出話來。
他怪自已太粗心。「可能踩到乾樹枝什麼的,把絲襪月兌下來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