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不要把什麼人都跟老爺想在一塊嘛。」她就知道,小姐對老爺的事還是耿耿于懷。
「能不想在一塊嗎?如果他是個專情的人,我又怎麼會進門呢?唉!」女人總是容易陷入男人偶爾心血來潮時施予的溫柔里。只要有一時的寵愛,女人就可以把一生都交給他,可最終換來的又是什麼呢?不過是一世的傷心罷了,可女人對于用自己的一生換來的一時的寵愛,居然還感激涕零,好像是男人施予了莫大的恩惠似的。其實,那不過是男人本該回報的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也許他有自己的苦衷呢?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時候。」
「你該不會是我娘派來的奸細吧?說話的語氣這麼相似。」
「才不是呢!」
「好了,再不走就真的遲了。」
第二章
「來來來!峻兒坐我這邊來。」張母熱絡地喚著寒峻,還親自拉開身邊的椅子,但當她的面孔轉向女兒書琴時,卻立刻嚴厲了不少,「書琴,坐這邊。」兩人都恭恭敬敬地坐到她身側。相對于寒峻的冷淡,書琴就顯得膽怯多了,她低垂著頭,緊緊地抓著手里的手帕,輕移蓮步,小心地坐到張母身邊。葉縴雲總是坐在離張母最遠的位置,似乎深怕一不小心就會觸怒她。雨晴是最後一個落座的,她的位置正好面對著寒峻。
在張母地示意下,大家拿起筷子用飯。吃飯之時,完全听不到任何聲響,看來個個都訓練有素。
「雨晴呀,」張母慈愛的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生硬。
「是,婆婆。」見大家突然之間都放下了筷子,雨晴也趕緊照做。
「沒關系,大家繼續吃,別管我們。」張母的一聲令下,所有的人又都機械地拿起筷子,往嘴里送東西的同時,都豎起了耳朵。雨晴心里偷笑著︰怕是讓他們吃毒藥,他們也會照做吧?想到這里,她不由得奇怪,為什麼她可以如此坦然地面對張母,卻會在面對他時,緊張不已。每次感覺到他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她就忍不住熱血往臉上沖,那時她真希望自己能化作一陣輕煙消失,以免讓他看到自己窘迫的樣子。可是,他的視線一移開,她又會立刻感到失落不已,完全就像是落人情網的樣子。
不!她不可以這樣!絕對不行!想想娘吧,她那麼瀟灑,那麼大方,她過得多自在啊?她不能把自己的命運交給男人,要是遇人不淑的話,那會很慘!可是,說不定他不是那種人……
「小姐?小姐?」巧兒偷偷地輕推失神的雨晴,小姐怎麼了?她最近老是走神,平時她不是很警覺嗎?這里可不比家里安全呀?她戰戰兢兢地想著,眉頭都快打成結了,心里更是急得不得了,老妖婆都叫她好幾聲了,她卻沒一點反應。
等她回過神來,卻只听到張母說的最後幾個字︰「--做什麼?」
「做什麼?我嗎?什麼做什麼?」她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了大家的目光。不能表現得太聰明,那會引來嫉妒。引起別人的重視,那等于是把自己放入虎口;可是,又不能表現得太過無能,那會讓人以為自己軟弱可欺;以後再建立起威信就難了。在這個尺度中,雨晴斟酌著.....
「妹妹雖是庶出,但畢竟也是出自名門,未出閣時必定習過琴棋書畫吧?」沒等她想好,葉縴雲倒是插嘴了。
她到底是解圍,還是要讓自己下不了台呢?她語氣溫柔,字里行間體現了大家閨秀的風範,只是少了那麼一點理直氣壯,多了一絲怯懦--或許這就是她的弱點!「媳婦身處閨中時,也曾習過幾個字,不過是些《三從四德》之類的。母親曾教導,女人就該學著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和丈夫。」雨晴不知道這樣的回答是否合適,她不由自主地望向對面的寒峻,觀察他的反應。
但他卻連頭也沒抬一下,依舊默默地吃著碗里的飯菜,仿佛女人的戰爭都跟他無關似的。
雖然張母的臉色沒有軟下來,但語氣卻好了不少,只是說到某些字眼又會立刻嚴厲起來,「琴棋書畫不過是些消遣,閑著沒事可以拿出來炫耀炫耀。可是作為一個女人,知道孝敬父母公婆、侍奉丈夫、教養子女才是正事。書琴,听到了沒?多學著點!哪天嫁出去,被婆家冷落,可都是自做自受,怨不得人!」她說話倒像是在指桑罵槐。
「是,娘,女兒記住了。」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安分了,誰知道是被波及到,听到母親的話,她趕緊點頭答應。
相對于葉縴雲的難堪,雨晴就得意多了,但她盡量控制住自己的得意,顯出一臉的謙遜順從。不料,一抬頭卻瞄到寒峻不以為然和輕蔑的眼神一閃而過。雨晴立刻從高空跌到了谷底--難道他是為她的矯揉做作不以為然?或是為葉縴雲抱不平?那為什麼不出聲幫她呢?還是怕葉縴雲會受到更多的排斥?想到這,飯菜變得越來越難以下咽,畢竟她才十七,又怎及得上母親沉穩的十分之一?
之後,大家都各懷心思,沒人說話。只有張母和張嬤嬤審視的目光不時地落在雨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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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看到沒?老妖婆一句話就把大夫人堵得死死的,臉色也立刻跟死灰似的。」見雨晴默默無語,巧兒故作興奮地說著,「看來大夫人確實不受寵。那是不是代表咱們的處境會好些?」
「別跟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吵不吵?」雨晴不耐煩地抱怨,看到巧兒委屈的樣子,她才發現自己又把氣撒在了這個無辜的丫頭身上,她的語氣立刻軟了下來,「我們不可以放松警惕。既然大夫人處處受婆婆冷落刁難,那就是說婆婆確實不喜歡她。可是為什麼又沒把她休了呢?其中應該有什麼原因吧?」
「可能是大夫人娘家很有地位吧?」巧兒似乎想要表示自己對小姐剛才的態度不在意,積極地說,「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所謂出嫁從夫,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兒在夫家的事,娘家根本沒資格說話,況且以張府的實力,應該也沒什麼有求于人的大事吧?對了,你看出姑爺和大夫人有什麼異樣嗎?」
「這個……我看到小姐你都沒吃什麼東西,我幫你去拿些點心來吧。」她慌忙往門外挪去。
「怎麼啦?我不過是問問而已,不會怎樣的。」
「那你不能不高興。」
「不就是姑爺和大夫人之間還有感情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小姐,你都知道了?」巧兒這才松了一口氣,「其實也真的沒什麼。就是在大夫人說話之前,姑爺似乎給她使了一個眼色。真的就這些!」
「好了,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下去休息吧。」雨晴故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小姐,你真的沒什麼嗎?」她猶豫著沒敢走開,盡避她已經累了一天了。
「說不定,他是使眼色叫大夫人幫我解圍呢。即便不是,我也沒什麼可抱怨的,畢竟丈夫是原配夫人的,我本身就是在搶她的人。得到一時的寵愛就該滿足了。」說到這,她似乎心寬了不少。人就是這樣,能搶到別人的東西,佔到別人的便宜就好,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不是嗎?
「那我就放心了。」巧兒這才放下一顆大石頭,回自己房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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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手指又被狠狠地扎了一針--這已經是今晚上第幾次了?雨晴趕緊放下手中的女紅,把手指含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