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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魚不翻身 第9頁

作者︰秦然

「小扮,我打听個人。」起初,她的穿著打扮真的讓他以為她是個俊俏的男孩,他上前一步,雙手撐在櫃台上,微笑地看著她。

「對不起,小店只賣干貨,不賣人。」她揮揮手趕人,一臉的不耐煩。

「賢芋,老規矩,我買完菜再過來取。」一位挎著籃子的婦人領著兒子,在店門口喊了聲。

「放心,知道了。」方才還在臉上的不耐煩立即消失無蹤,她瞬間換上笑意,鏟了半斤花生熟練地包好。

「她要的是咸魚吧?」他月兌口而出,好意提醒。

「你買不買東西?!不買麻煩滾出去!」她從櫃台里拽出把大大的掃帚扛在肩上,接著,她運動手指,發出嘎嘎的懾人響動,「還有,你剛剛吃了小店七個榛子,十六顆花生,共九厘半,四舍五入整一文,滾之前先把賬結清!」

「賢兒!」危急關頭,師父淵瑞趕到。

「干爹!」她看著滾進店內的圓滾身軀,詫異得合不攏嘴。

「才多少年的工夫,我的小賢芋竟然長這麼大了?!」淵瑞隔著櫃台一把攬過瞠目結舌的賢兒,用他高低起伏的哭唱功夫,感嘆著歲月如梭,「想當初——」

他輕咳一聲,上前拍了拍師父多肉的肩膀。

「哎呦,誰!」淵瑞撫著心口,嚇了一跳,看清徒弟的一張臉,才常舒口氣,「臭小子,是你啊。」

「你叫人家‘小咸魚’?」他挑著眉,抬頭瞥了瞥櫃台上方吊著的串串咸魚,再扭頭看看她。

「來,晨兒。這里是你師叔的地盤——對了,一直忘了告訴你,你還有個傻不啦嘰的路痴師叔。這就是你師叔的女兒,我的寶貝干女兒祝賢芋。」一把拉過自己的徒弟,用力拍著他的肩,淵瑞捋著唇邊細胡道。

「煮咸魚?!」忽然多了個師叔不奇怪,眼前的「他」是女孩家也不奇怪……他的眉毛揚得更高,長久的抬頭盯視著房梁上掛的咸魚干。讓他難以置信的是這女孩「別致」的姓名。

她看看他的表情,再順著他的目光一齊看向房梁上干干扁扁的咸魚干。愣了下,她忽然滿臉怒容地立起濃細的兩道俏眉,舉起掃帚,將他掃地出門……

倏地,他感覺胸前傷口劇烈剜痛,刺在心口的短劍被猛然間拔去。

他飄散的神志被收回體內,周身血液凝固、逆轉、接著,開始緩慢流動……

他知道,他再一次被師父救回了性命。

☆☆☆

不知過了多久,裳于晨緩緩睜開雙目,發覺自己已身在客棧,正靠躺在臥榻之上。

夜,似乎很深了,可這間客房卻燈火通明。

「裳于晨?!」賢兒不置信地低呼,雙手模上他臉頰,感受他蒼冷面容漸漸回復的溫熱,「你真的醒了?不是詐尸?是真的醒過來了?」

他無奈地扯動唇角。他知道賢兒在擔心他、她為了他死又復生而慶幸。但她就不能說點溫情的話語來表示她很驚喜嗎?他吃力地抬起手撫上賢兒面容,強忍著胸口的劇烈疼痛,輕道︰「是,賢兒……不是詐尸……我真的醒了。」深深地、謹慎地吸了口氣後他輕問,「我……睡了多久?」

「四天。」賢兒伸出四個指頭在他眼前晃了晃。

「很……久。」

「沒錯。」

「師父他……」

「干爹去了藥王那里為你找解藥。」

淵瑞認為葉依既然是存心置徒兒于死地,那她手中根本就不可能有解藥。拔下裳于晨胸口短劍,看他性命暫無大礙,淵瑞便不願多浪費時間,干脆直接去找藥王尋配解藥。

「對了——」賢兒頓了半晌,接道︰「你弟弟醒來後,正好撞見干爹拖著你回來。他看見你胸前插把劍,‘大黃——大黃——’地喊了兩聲就暈過去了。」賢兒側頭看他,蹙眉問道︰「你有個綽號叫大黃嗎?」

他忍不住笑了,卻不慎牽動了胸前傷口,緩吐口氣,他接道︰「他現在怎樣?」他的傷一定把渝沛那孩子嚇壞了。

「在隔壁,看人。」

「看人?」

「就是給你一劍的人啊。」賢兒抬手在他胸前比劃著道,「她為何要殺你?」

「江湖上的事,因果報應而已。你不該知曉太多。」他淡淡幾個字帶過,不能解釋太多,不願提起更多。

賢兒看著他,抿了抿嬌俏紅唇,不再追問,轉身走向門邊的盆架。

突然,門被「砰」的一聲被撞開,應渝沛跌跌撞撞地沖闖進來,賢兒敏捷地閃過他。只見他直奔榻前撲跪,淚水頃刻間流了滿面,他嗚咽開口︰「大皇兄,我方才打盹,夢到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大皇兄!我——我以為你死定了……我、我、我——」哭得一塌糊涂的渝沛「我」了半天再說不出一個字。

裳渝晨費力地抬起手無言地撫模他的頭,安慰被嚇壞了的弟弟。

「擦一擦鼻涕吧,小子。」一塊巾帕不偏不倚地砸在渝沛臉上,「離天亮還早得很!你喔什麼喔!」賢兒邊說邊拿起另一塊巾帕用溫水浸濕。

渝沛一下一下地抽泣著,用毛巾使勁擤了一下鼻子,抽噎著開口︰「大皇兄——」頓了頓,他捂住嘴,瞟了瞟賢兒。他真笨!一定沒有人知道大皇兄的真正身份,他這一聲「大皇兄」豈不是全露餡了?!

「裳于晨,你到底有幾個綽號。到底是大黃還是大黃熊?!我以後該叫你哪一個?」賢兒說著走到床榻,坐,用巾帕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拭面容。

「哪一個也不許叫!」裳于晨輕按住游移在自己面龐上的小手,哭笑不得。他溫柔地望著她,讓她靈動的雙眼停駐在自己眼中,低聲接道︰「我只準你叫我名字,懂嗎?」

和他良久對視,她發現——他看她的眼神再次變得陌生。她愣忡地看著他,試圖解讀他郁黑雙眸中隱含的意義。但是,那雙瞳中除了看到她自己的影子似乎什麼也沒有,又似乎承載了太多東西,多到讓她很難模清、很難弄懂……

「那個——大哥!」渝沛試探的低呼不識時務地響起。

賢兒回過神來,將帕子丟在裳于晨臉上,倏地站起身,走到桌幾前倒了杯水一口氣灌下去,卻仍掩蓋不了自己的慌亂。

裳于晨拿下覆在臉上的巾帕,下意識地低咳一聲,不料卻再次牽動了傷口。他痛得蹙眉,不禁痛呼出聲。

「弄疼了傷口?裳于晨,你太笨了吧!你到現在還記不清自己身上被人開了個洞嗎?!」賢兒急忙抓起桌幾上的瓷瓶,奔到他跟前,倒出粒丸藥喂他服下。干爹離開前叮囑她,他若傷口疼痛,吃下這藥丸便可減輕,「你以為你真的死不了了嗎?別忘了你的毒還未解!」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心一直被裳于晨體內毒素牢牢地攥緊著,坐立難安。

她怕他會隨時毒發,她怕會眼看他被毒藥折磨死而束手無策,她怕好容易醒來的他再合閉上雙眼從此後永不睜開,她怕他的音容、他的笑臉、他的氣味、他的可惡、他的玩笑、他的慵然從此不再出現在她眼前、身側,她怕……她怕自己平生第一次這麼多的怕……

「毒?!大——大哥,那個女凶手還給你下毒?!」渝沛睜大眼楮喊道。

「渝沛,沒什麼大不了的,那種毒死不了人。」裳于晨略微沉思,忽而輕輕開口,「我要見她,把她帶來。」

☆☆☆

葉依顯得很憔悴,她被賢兒點了穴道,不能動不能說話,只能用眼神表達自己的情緒。而從她背部傳來的劇烈刺痛卻讓她的眼神不能盡興地表達對他又一次未死的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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