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心呢……也不允許嗎?
「織初。」他輕抬起她的臉龐,輕吟著她的名字。俯下頭,輕輕地、輕輕地將唇印上她的。起初,他試探得小心翼翼,但馬上,他改變了主意,輾轉的雙唇傾注了自己所有的真心、所有愛意、所有不甘與希冀。
他剛竣溫柔的氣息繚繞在她周圍,是如此溫暖、安全,將她束縛得無法思考,只能完全投入到那熱切、激蕩的吻中。
餅了許久許久,他才結束了這個吻。他將她輕壓在自己起伏的胸前。他不語,她也不語,就這樣直到彼此平靜下來。
「愛我嗎,織初?」他輕問,聲音有些低啞、有些緊張--良久,得不到她的回應,他的緊張變作惶恐,惶恐中夾帶著焦躁。他將頭埋入她馨香如緞的秀發中以掩飾自己的不安,「愛我吧……我要你愛我……」
愛他--意味著她必須放棄仇恨,她怎能自私得不顧及爹娘的慘死、越家的哀屈,成全自己的心?不愛他--事到如今,怎能不去理會他的心與自己的心!怎能再騙自己未曾動心!她該何去何從?!她的心該何去何從……
「我要回去。」
「織初……」
「我要回去。」她重復,語氣堅定、漠然。
「也好。」這會兒夜風似乎比剛剛大了些,她病體初愈,怕是感到冷了,「我們回英王府。」
「不!我要回將軍府!」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要回衛國將軍府!」再次重復,她感到了身後偉岸的胸膛劇烈地起伏。
他突然翻身下馬,同時怒狠地拉她下馬。他強抑著怒火,緊緊注視她。上一刻,他還以為她會了然他、會回應他、會給他希望。而此刻,只是剎那間的工夫,她又回復了她的堅冷與絕然!
「我不準!」他陰郁地吐出三個字。
「你只是想要我失去自由,感受生不如死。既然如此,英王府,將軍府,哪個地方來囚禁都無所謂吧。」身在英王府,和他同在一個空間,她無法使自己不去想他。而將軍府則可以時刻提醒她該記住的仇恨!可以讓她斷了思念、斷了希望、斷了對他的……愛吧!
她的話和她空泛的眼神,讓他感覺好冷,一股刺骨的寒意貫徹了他四肢百骸。他是皇子!是英王!他不顧身份地表白心意,換來的卻是她的無動于衷?!他懷疑面前的女子體內跳動的根本是顆頑石長成的心!但,她適才溫熱的唇是假的嗎?適才柔順依人是假的嗎?是啊!他怎會被她一時的柔順所迷惑!他差點忘記她是越、織、初!她是在折磨他!用她的方法!傍他一點點希冀,然後踏個粉粹!他越是痛苦不
已,她越是欣然開懷!
「你認為我在囚禁你?你認為我這樣小心翼翼地將你安置在自己身邊是在囚禁你?!你的心到底是什麼?!是堅石還是硬鐵?」他狠狠地瞪視她。他雙手用力地按住她肩頭、將她拉近于身前,看進她無波的眼底,「越織初!你根本沒有心!你根本不懂愛!即使有一天,我真的將命交給你,你也會將它視為越家應得的祭品!你不會愛我!是我太傻,愚笨到連如此簡單的道理都無法參透。我就像個傻瓜一樣,妄想用我的這顆真心來感化你的恨,來博取你虛無縹緲的愛!這就是你的目的?折磨我于你股掌之間?」
「我沒有那樣想過,從來沒有。」他太過用力,像是要親眼看到她雙肩的骨肉如何在他手掌中碎裂。她強忍著劇痛,咬緊下唇低喊。
她的表情讓他不覺間放發了力道,「越織初,我再問你一遍,你愛我嗎?」他的目光決然、銳利,語氣陰冷、逼人。
她別過臉去,不敢看他。無法否認,她愛上了他!但,她只能將最重最重的三個字深藏于心底最深處!是命運的捉弄--讓她明明心痛卻不能表現,明明已愛上了他卻不能表達!
「好!越織初!你回將軍府!現在本王就放你回去!」她的反應讓他了然了一切,他放開他,冷冷地看著她,「記住!即將面臨的一切痛苦都是你自找的!」既然她執意要回已成半個廢墟的將軍府,去面對早成焦尸的兄長--那就隨她好了!他不會再在乎她會承受不住失去親人的痛苦,不會再在乎她是否會因此加深對他無窮無盡的恨意!不會再在乎她的一切感受!
絕不!
*****
一月前的大火實在突兀、詭異,幕後定有蹊蹺。因此,大火後至今,不僅將軍府內外仍舊有兵士嚴加巡視把守,就連整個頤州城戒備得都更加森嚴,進出城的每個普通百姓、每個正常商賈都會受到比以往更加嚴格的盤查,整個頤州城守備得密不透風,時刻嚴陣以待。
應渝浚如此重視這場大火不光是為了嚴查、肅清潛混進頤州的各國叛奸,他還想給越家一個交代--越至衡的死多多少少與他的囚禁關押有關聯。不是因為愧疚--生長在皇室的他從來不懂何為愧疚,他只是想捉拿住幕後真凶--給越家……給她一個交代而已。
盡避夜色籠罩,但將軍府內每個角落均燈火通明,眾兵士見到英王與泉崢、季成,均齊齊跪拜行禮,應渝浚目不斜視地徑直把織初拉進了越家的祭堂。
進入祭堂後,他關上房門,狠狠地放開她。
「怎麼,我身為應家人,身處你越家祭堂之內,打攪你越家列祖列宗安眠,你竟無話可說?」他看著她,微微冷笑著。
她別開眼,不置一詞。頓了頓,她開口道︰「我要見兄長。」哥哥還好嗎?那次以後,他應該明白她的話,他應該不會在乎什麼大椋皇位的。何況這里守備森嚴,那祿德與喬雀韻根本不會有機會帶走他!只要從此後,他不再提……愛她,她便可以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
他們兄妹從今後清清靜靜地生活在將軍府也不錯,不過是牢籠由大大的頤州城變為小小的將軍府--反正都是牢籠有什麼區別?!至少……她可以求個清心寡欲,她可以有時間、有機會忘記面前這個人!
應渝浚注視她半晌,然後向旁移了一步,露出身後的祭台。織初的目光就這樣直直地、毫無準備地對上了祭台上的三個靈位--三個?!
織初不可置信、無法接受地睜大了雙眼。她撫住劇烈起伏的胸口,鼓足所有勇氣,緩緩移步至祭台跟前--只見父母的靈位旁多了個嶄新的靈牌,那上面清晰地刻著︰越公之長子至衡之靈位。
「越至衡已葬身火海。」應渝浚冷漠地一字一頓道。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是真的!她轉身打開房門、沖出祭堂,泉崢見狀忙要跟上去,被應渝浚喝阻住。
「隨她,不要妨礙她。不論她接下來要對本王做出什麼事,你們都不要插手!」他決然地下令。
泉崢、季成自小的職責、使命便是護三皇子于左右,用命保應渝浚的安全,這種命令他們不敢接、也不能領!兩人互望一眼,默不作聲。
餅了許久後,織初一步一步地走回祭堂內。
她看到了後花園的廢墟,她無法相信那里已經變成了荒涼的廢墟,她尋遍將軍府的每個角落,不見兄長!葬身火海……兄長他果真葬身火海了……
她走到應渝浚面前站定,直視他,眼光深邃而平靜--異乎尋常的平靜!
「是你。是你故意放火的是嗎?!」她深吸口氣,接道︰「這是你讓我生不如死的手段嗎?奪走我惟一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