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天鷹堡里的下屬來說,堡主是個明主,是個好頭兒,對女人來說,尤其是愛他的女人,他是個殘忍而無情的男人……但,那又如何?愛,就是這樣,即使他將我們這些愛他的女人們當成了塵土,即使在他的眼里,我們是如此卑微,這也阻擋不了我們仰慕他的心。」
「我們?你是說,像你這樣的女人還有?」
紅杏笑了。「公主,堡主有過的女人不少,可像我這般看得開的人,卻少之又少。」
听到項毅飛曾經有過的女人的事情,讓寧沁的心沒來由的泛酸,她不曉得這是怎麼一回事,只是听到這消息,卻奇異的影響了自己的心情。
寧沁靜默,對于她所說的,只是听著,卻不回話。
自從醒來後,她的心就好亂、好亂。她理不清心中的情緒,是恨、是怨、還是仇?她知道的項毅飛,應該是個冷酷無情的男人,他不應該在她病倒後,將她給救出地牢,不應該在她昏迷不醒之際,還衣不解帶的照顧她。
不,她不要失了清白的身子之後,連心也淪陷在他身上。她該了解他是個危險的男人,他不是個能給得起她所要的男人。
身子的傷,終究有一天會給淡忘,可若她真將芳心許了他,那麼她還是完整的嗎?她能在愛著他的同時,還能快樂的在別處生活嗎?
不,她沒有紅杏堅強,她無法做到自己心愛的男人,抱著別的女人的同時,仍然守在他的身邊,這種事她做不到。
要是她真嫁入西昊國,成了端木遙的王後,也許並不能得到他的專寵,也許她必定得與別的女人共事一夫,但是,至少她的心不苦,她不會飽嘗相思煎熬、妒火焚心的感覺——
她什麼都沒有了,不能連僅有的一顆心也交了出去。她得小心看住它,不讓它陷入項毅飛的魅力之中,不能讓它軟化……她得小心的照顧好自己才是……
項毅飛坐在書房里,面對著燭火,酒一杯又一杯的往嘴里灌,仿佛他喝的是水,而不是辛辣、燙口的燒刀子。
他全然不知該如何面對寧沁。照理,他應該殺了她,畢竟她在他面前犯了他的大忌,又膽敢行刺他……不論怎麼看來,他都不該對她有婦人之仁。
但,真當她遇著生死關頭時,他卻又傾盡全力,只為能再見到她睜開眼看著他,即便是反抗他、即便是忤逆他,只要她醒過來,一切都無所謂了。
但是她的出現動搖了他的心志,擾亂他的步伐,讓他的那原本只有復仇的心房里多了一個人的影子……這感覺讓他感到脆弱。
而脆弱是他最不需要的東西,為了完成這二十年來惟一支持著他度過所有逆境的信念,他必須冷酷、他必須堅強,若他曾經失去某些東西,那麼這也是為了完成使命所必須的犧牲。
西昊國欠他一個王位;端木遙的母親,則欠他母親一條命……而端木遙的父親——也是他的生父,則欠他一個解釋!
二十年前,他由在雲端的皇子,一夕之間成了土匪窩里最低下的差役,每天生活在恐懼里,就怕有天那些土匪凶性大發,連他也給殺了……這種擔心受怕的日子,他整整過了五年,直到他長得夠大、被環境逼成一個夠狠的人時,他在那些土匪里的飯菜里下了雙份的蒙汗藥,然後放了把火將他住了五年的士匪窩給燒了……
那年他十五歲,第一次殺人,自那時起,他知道,要在這般惡劣的環境中存活下去,無情、狠心、冷酷是絕對必要的。
有時想想,項毅飛可以理解,皇後為什麼非要將他們母子給逼到死路不可……雖然可以理解,但是,他絕對不會原諒她——
他會要回屬于他的一切、他母親的清白、還有為他而死的人公道!
酒人愁腸,只讓他的情緒更加的難以平復,想到母親的居然以那種方式慘死,想到自己堂堂一個西昊國的皇子,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他的心益發的激動……
這些年來,他已經很少想起親生母親,在他眼前被男人凌辱的畫面……但是,今晚,他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這二十年的一切,讓他無法不去回想起那一天的情景。
「這全都是她的錯!」項毅飛將剩余的燒刀子,全往嘴里灌下。「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會再去想這件事,這全都是她的錯!」
他一掌擊向桌面,在深厚的功力在桌面留下個半寸深的掌痕,同時身形有些不穩當的站了起來。
他微微一運氣,壓下那令他昏眩的酒意,直直的朝他的寢房走去。
不一會兒,項毅飛來到寢房前,將守在門前的守衛支開後,推門而人。
「堡主,」紅杏一見到項毅飛,立即起身請安。「紅杏給您請安。」
「退下。」他的視線直直的定在坐在窗前一動也不動的寧沁身上。
紅杏看看他狂亂的眼神,擔心的掃向冷然不動的寧沁身上,但礙于項毅飛,她仍是對他福了福後,便端著碗盤退下。
「你來做什麼。」寧沁已經在心里打定主意,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再受他的影響。
「你非得這麼對我不可?」這夜他醉了,醉得不想以冷靜自持來面對她了。
「我怎麼對你?」听到這話,寧沁的眼神瞬時銳利了起來。「依照你對我的方式,我應該一刀殺了你。」
「哈哈哈!」聞言,他大笑,笑得全身顫動,可听在她耳里,卻是異常淒涼。「公主,你可能不知道別人怎麼對過我吧。」
「別人怎麼對你,我一點也不感興趣、不想知道,也不想听。」她不想听,她一點也不想听他的過去。
「不,不論你想不想,你都得听。」倏地,他已經逼近她,那懾人的氣息,教她無法抵抗。「因為,是你害我想起這一切,你就有責任听!」
「你……」
此刻,他的眼神飄忽,仿佛回到了許久的過去——
「二十年前,西昊國的大子,是一個叫端木飛的十歲小男童,而他並非皇後所出,乃是西昊王的愛妃;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母子兩人成了皇後的眼中釘、肉中刺,巴不得除之而後快。」
他的故事,讓她心慌,她似乎知道,自己將得知一個驚世駭俗的大事。
「而這機會,終于在西昊王帶兵前往漠南平定亂事時浮現了——那一天,王後帶了一票人進了太子住的寢宮,同時將已然失去意識的母親也給架進來,王後先是派人將太子及他身邊的宮女給抓住後,然後找了個不知打哪兒來的野男人,就在太子面前將他的母親給……」
「不要說了!」寧沁捂住耳朵,怎麼也不肯听。「你不要說了,我不要听!」
項毅飛拉下她的雙手,額對額、鼻對鼻的抵著她。
「不,精彩的才剛開始,你怎麼可以不听!」
寧沁無助的看著他,那求饒的話幾乎要沖口而出了,但是當她望進他的眼時,她心軟了。
他眼中的痛、他眉中的愁,讓她停止了掙扎——這一剎那間,她似乎了解他為什麼要將這些告訴她的原因了。
這苦、這痛、這愁,需要有人幫忙一起承擔。
「那野男人,就在太子面前將他的親生母親、他溫柔婉約的母親給了,太子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在那男人的侵犯下達到高潮,喘息、申吟不已……」
她听到這里,胸口仿佛被塊大石給壓住,怎麼也喘不過氣來。
「最後,太子的母親在西昊王還來不及班師回朝時,便讓皇後給趕出了後宮,送進了妓院,罪名是她婬亂後宮,與男人私通——而太子呢,則被皇後所派的人,給帶到荒蕪一人的大漠之中,打算將他活活的給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