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唐警官你交代我要照顧江小姐,我一直都寸步不離,我也告訴醫院要好好處理,就是這一間,我很肯定。」
唐捷心中的疑問不斷擴大,莫非江順濤有意捉弄他,故意把江順順說得很安全,再讓自己驚艷出糗?
唐捷左思右想,作下一個決定,進去再說。
再把房門推開,唐捷覺得自己好像是飄過去,心髒跳動的頻率已超過健康震動的範圍。他甚至覺得肋骨隱隱作痛,因為他的心髒不斷撞擊肋骨所致。
好一會兒,他惶惑地站在那兒,不知該說些什麼?
終于,唐捷正常了,他走到她身邊,對她微笑,而她也微笑地望著他,眼里並帶著一絲恐慌,顯然她也跟他一樣慌亂,不知所措。
答對了。楊婉兒確是一陣恐慌,適才唐捷進來時,她很高興,她自己擁有這樣的親人,可能是自己的男朋友吧!這是她樂見的事實,雖然她不曾記得有這麼一個人,但他進來時的笑容,像似吹皺一池春水,他在她的心湖里不斷漾開,就這麼一會兒,楊婉兒很肯定,他們是有關聯的。
她有一種「終于」看到他的感覺。
好像還沒看夠,他竟然轉身離去,他是怎樣的呢?
那應該是一位具有動人心魄的男子吧!她發現那個男子一瞬間已在她心中與生命中一些重要的事物相接連。
見得最少,也許就是得記一輩子的人。
她甚至覺得她前世必曾見過這個人,而且他前世還曾欠過她一點什麼,讓她有不安、期待,期待而不安的宿世之感。
他的轉身離去,讓她驀然有失去倚靠的感覺,他又讓她自己在記憶的波海中載浮載沉。驚詫的喜悅已走,她仍獨自在風雨中飄搖。
她是誰?她在哪里?怎麼全身如此乏力,連想都很困難。
她覺得很冷、很涼,覺得無限的淒楚,如此無依。
你怎麼可以轉身就走?我還沒看夠!
現在雖然又再出現,但還會走嗎?
不知道。
楊婉兒此時比在剛清醒時更惶恐,楊婉兒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江順順。」唐捷很勇敢地開口,他此時才知說話有時真的需要勇氣。楊婉兒一听他叫自己江順順,這個名字很熟,听了又很有親切感,應該是自己的名字沒錯。
唐捷接著又說︰
「你表哥江順濤去美國受訓,他走之前有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喔!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唐捷,唐朝的唐,敏捷的捷。」
他叫唐捷,我喜歡這個名字,人如其名。
唐捷見江順順仍一直盯著他看,他莫名地驚喜,甚至腦里自動浮現一個字眼。
不是美麗,不是愛慕,是一種「劫」。
在劫難逃。
瞬間兩人皆不語,如果把鏡頭像拍電影般拉長,這是一個可以充當電影海報的鏡頭,惟美浪漫。
唐捷首先回過神,他那種職業性的反應又來了。
「江順順,你是怎麼發生車禍的?」
車禍?楊婉兒茫然,她有發生車禍嗎?想不起來,但她有一種心驚的感覺,在心中蠢蠢欲動,她害怕想起來,她怕得要命,突然有一種死亡的感覺躍上胸口,她像遭到電擊一般,她不要想,她忍不住用手按住太陽穴,制止自己想起任何事。
不知不覺,楊婉兒淚流滿面,看到楊婉兒的表情,唐捷不忍再問,他溫柔、憐憫地對楊婉兒說︰
「順順,先不要想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說。」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本僅想倒一杯水給楊婉兒喝,但料不到楊婉兒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她以為他要走,她現在可是在汪洋大海中,茫茫不知南北東西,他是她惟一的浮木,竟也要舍她而去,楊婉兒無助地垂下頭,竭力地忍住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但仍掛了雨滴在黑而長的睫毛上。
隨著唐捷的腳步聲,楊婉兒生平第一遭低聲求人,怯怯地說︰
「可不可以留下陪我?」
唐捷本沒離開的意思,一听楊婉兒的聲音,回過頭看她的表情,他讀出她眼里悲哀的疑問,好像在質問他︰
「你難道忘了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你難道不知道我需要你的照顧?」
唐捷看著眼前的這張臉,他無法相信她會很「需要」他!
被需要的感覺真的很好。
唐捷走回楊婉兒的床邊,高興地笑著說︰
「我會一直待到你討厭看到我為止。」
楊婉兒在狂亂中得到保證,一時為這種感覺感到幸福,他就像是漫天風雨的黑夜里一把保護她免于受寒弄濕的傘,她得以在風風雨雨的人生中,寫意地看盡繁華而毋庸受苦。
她想真實地觸模這種幸福而投身在唐捷的懷里。
唐捷忽然想到江順濤說過︰「被江順順壓倒的人,是不可能爬得起來的。」他以前曾經質疑這句話的真實性,但現在他不懷疑。
「順順,」唐捷雖然喜歡這種感覺,但仍不得不主動先打破美景。楊婉兒抬頭紅著臉,深深地看著唐捷,迅即離開唐捷的懷里,讓唐捷扼腕,但問題仍得解決,「你告訴我你家的電話,我幫你通知你的家人。」
家人?
楊婉兒又一陣椎心之痛,突然全身發冷,不住地簌簌抖動,唐捷又想起江順濤所言,她在香港的處境,無人管她死活?他伸出手握住楊婉兒顫抖的手,她覺得有點依靠,他的手猶如春陽。
「順順,告訴我有困難嗎?」
她抬起頭看著他,他面容柔和而懇切,態度關懷無限。他智慧的眼神讓人有一種安全感。她突然渴望把一切困擾全和他說,讓他替她排憂解困,但什麼都記不起的事怎麼說?他會不會當她神志不清?
還是過一陣子再說,她喜歡現在的感覺,她不想改變現狀,她猛然搖頭,喘氣地說︰
「不是有困難,我暫時不想讓他們擔心。」
「那我就放心了,」唐捷如釋重負地說,並對她安慰地笑笑,「你知道,順順,一般像你這種車禍,非死也是重傷,你真是幸運。」
楊婉兒點點頭,她的笑意未展,但梨渦已淺淺地浮在臉上,唐捷又陷在這種似有若無的情境里,他要振作,清清喉嚨地說︰
「你回來之後是打算住在哪里?是不是住在親戚家中?我幫你拿一些平常換洗衣物過來。」
三個問題,題題無解。
楊婉兒不知自己到底住在哪?她有哪些親戚?除了順濤表哥還有誰?她一點印象也沒有,這下可怎麼辦?
無法可想,就別想。
楊婉兒顧左右而言他︰
「唐捷,我想吃東西,你可不可以買一個面包給我?」楊婉兒打算把唐捷支走一會兒,再馬上裝睡,那就有一夜可以想想自己要住哪里?其實楊婉兒是根本不想思考這個問題。她要看唐捷的安排,她打算把這個問題留給唐捷煩惱。
「好,我去買一些吃的,很快就回來。」
唐捷前腳走出門口,楊婉兒立刻躺下裝睡,但不知不覺中,弄假成真,楊婉兒真的睡著了。
當唐捷拎著一大袋食物回來時,映入眼簾的是楊婉兒沉睡的臉,臉白如春雪,玉靨如蜜,闔上的雙睫柔媚地在眨動著,竟多了一股詩氣。但緊抿的雙唇,輕輕地顫著,唐捷看得出,楊婉兒有心事,他覺得奇怪,如此迷人的女孩,香港人是不是眼楮有點「月兌窗」,否則,怎麼會對她不好?
唐捷走近楊婉兒的床邊,拉著椅子坐定,整理一下一個晚上發生兩件驚心動魄的大事,楊家滅門血案,一定是和楊家有深仇大恨的人才會如此大費周章,楊家人口簡單,惟一惹禍的可能是楊雄,但楊雄從未有任何花邊新聞,情殺這個說法,應該可以省略,財殺也似乎可能性不高,楊家財物的損失只限于爆炸的損失,凶手是否與楊雄有私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