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她喜歡他的自信,盡避有時蠢了一點。當初他把他的愛大剌剌攤在她面前,她還以為是自己寂寞太久的錯覺。她曾經那麼喜歡一個人,喜歡得心都累了,彷佛所有生為人類的情感被傾倒一空,再也沒有任何水花,這個男人卻不曉得從哪兒運來河水,不厭其煩地滋潤了干涸的她……
她半開玩笑。「我不年輕了,別讓我等太久。」
無論如何,年齡的差距始終存在,如果她再年輕個六歲,也許就會願意放下一切陪他走遍大江南北,但終歸還是不可能……現在的她,太多束縛,太多需要考慮的事,何況冒險從來就不是她生命的本質。
他們愛著對方,所以願意各自妥協,找出共通方向,卻不應該為此扼殺自己,配合另一個人的想望,勉強是不可能換來幸福的。
這是羅瀾的領悟,雷伊凡因此感動,他從沒打算長久滯留一個地方,小時候生活在西班牙,在紐約則是為了求學及打工,他想自由走遍世界的渴望依舊沒變,可他明白從這一刻起,他的心已經有了歸屬,甚至有點不那麼眷戀外面的世界了。
「我會證明你的等待有價值。」
「好,我等著。」
兩人在大街上親密擁抱,一件外套遮不住許多,餐廳的侍者意識到他們離開,拿著那束玫瑰走出來。「兩位的花……」
「喔,謝謝,都忘了!」羅瀾上前接過,毫不避諱。盡避入夜,但街上的人並未因此減少,她一個俏麗的東方女子拿著艷紅玫瑰的畫面實在太醒目,可她似一點都不在意,回到雷伊凡身邊。「走,我們去散步。」
「喔?」
他一臉意外,羅瀾看著他的表情,笑了。「因為我現在很幸福,幸福得想讓大家都知道。」
盡避那些言語未必都是祝福,但她無所謂了。從現在開始,她放任他,也放任自己,她終于可以不顧外界的眼光,不把事業利益未來放在第一,而是好好地沉溺在愛里,享受這一份遲來的甜蜜。
「那好,我們來跳舞。」
「啊?!」羅瀾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拉著在街上轉圈,周圍的人看過來,沒有音樂沒有節拍,她抱著花任他牽引著在街上慢舞,她想真是瘋了……
可就算瘋了,也瘋得很快樂。
★★★
第9章(2)
那天他們在街上像瘋子似地跳舞,果然上了小報,羅瀾瞄了眼那些報導,扔置一邊。
雷伊凡如今在外界眼里是個朝三暮四、為了前途勾搭廠商的暴力份子,這世道就是這樣,世人總是相信他們想要相信的,以為那就是真實了。
他休息了一個月,瘀傷終于褪盡,先前接了男性時尚雜志的跨頁加采訪的Case,為此得去沙漠拍攝半個月。羅瀾不再干涉他的工作,倒是對史密斯做了一點「處置」——那家伙最近跟一個富商好上了,也省得她還要特地制造新聞給他。報導一出來,羅瀾跟雷伊凡之間的事就立即被人拋諸腦後,可謂一石二鳥。
「妹子,你以後千萬記得提醒我,不要惹到你。」單卓洛看著那幾乎可使人身敗名裂的報導,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這史密斯至少未來十年都別想在紐約時尚圈混出名堂了。
羅涵被她的情人接回香港,用「回」這個字是有點奇怪,但羅涵看起來應該是會定居在那兒的樣子。
離開之際,她抱住羅瀾。「你永遠都是我最親的妹妹,記得大家都在等你回家。」
「好,我知道了。」對于姊姊,羅瀾也曾有過嫉妒,但無論如何總是血親,是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會站在自己背後,支撐自己前進的重要存在。
這半個月,雷伊凡在沙漠里如魚得水,動不動就拍照傳Mail給她,羅瀾本以為那些照片都是攝影師隨手拍的,不料竟是他自己。
他哈哈笑。「看來我還滿有這方面的天分嘛!」
「你就繼續陶醉吧!」
結果出乎羅瀾預料的是,他居然真的開始玩起相機來,從埃及沙漠一路拍回紐約,再從紐約拍到下一個工作地點。雷伊凡本來就是善于與人打成一片的性格,幾個合作過的攝影師跟他感情都不錯,很樂意指導,半年後他更是透過介紹轉而做起旅游節目主持人,一邊走遍大江南北一邊拍照,拍景也拍自己,最重要的是拍給羅瀾看。
而他胸前的墜鏈,一直都在。
如此一年過去,就在羅瀾10G的信箱瀕臨爆炸的同時,她想到一個該如何處理這些照片的主意……嗯,就當是給他一個驚喜吧!
打定主意,羅瀾便開始籌劃。下班後她見了幾個人,等談完結束已近晚上十點,這些天,入冬的紐約氣溫低得嚇人,她拉好外衣搭乘計程車回家,下車之後,看見了那個在她公寓門口正與門房閑聊的男人,不禁瞪大了眼。「雷?」
「喔,我寶貝回來了。」雷伊凡朝門房笑了笑,距離上一次他回紐約已快一個多月沒見,他的笑容在冬夜里顯得格外暖熱。他走過來拉住她的手,那雙手冰得嚇人。
「怎麼這麼晚?」他問。
「你……你幾時回來的?」
「今天晚上。」雷伊凡聳肩。「本來打算給你個驚喜,沒想到你這麼晚才回來。」他輕輕踫了踫她的鼻尖。「到哪兒偷情去了?」
羅瀾還在震驚中,連忙拉著他進公寓。這頭愚蠢的西班牙公牛,以為自己身體好?這麼冷的天氣,只穿了件長風衣!「你要氣死我啊?穿成這樣是打算生病讓我來照顧你?」
「我才剛從瑞士雪山那兒過來,還真不覺得這里冷。」
羅瀾瞪他一眼,受不了,雷伊凡見她一臉不信,一笑。「你看……」
說著他便把風衣打開,把她緊緊摟進懷里。不同于他手部的冰冷,他的身體灼燙得像是一個暖爐,幾乎要使羅瀾悶得出汗。
分別一個月,情人間就連一個短暫的觸踫都能夠擦出火來,遑論是這般密實的擁抱?一進了屋,兩人就再不分你我地糾纏在一起,使勁扯開對方身上所有阻隔了肌膚相貼的事物。隨著束縛落去,羅瀾看見他脖頸上始終垂掛的那條項鏈,眼神因而熱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她的體內匯聚。
從他戴上它開始,想不到竟已過了一年。
一年是個不長不短的時光,他還這麼年輕,甚至充滿各種選擇,卻心甘情願戴上她給予的「項圈」,願意在每一次的冒險結束以後回到她身邊,他把賺來的錢存在紐約做了一番投資,把這里當成他的歸屬,一如他在一年前承諾的那般,用行動證明他正在為兩人的未來做規劃……
這樣就夠了。
這個夜晚燃燒得非常徹底,外頭開始下雪,卻無法讓屋內降溫。積累的熱情一次爆發,使得兩人都有些承受不住。這個男人總是知道用什麼樣的方式會使她瘋狂,腦子暈糊糊的,若不是感覺太鮮明,她幾乎以為這是她編造出來的夢境,因為過于思念而產生的一場夢……
所以隔天一早,羅瀾醒來卻發現屋內僅剩自己時,她真要以為自己發夢了。
「這小子,要回去也不講一聲……」羅瀾撐著腰酸背疼快要散架的身體走到廚房。她不下廚,鍋碗瓢盆全是裝飾,可她對咖啡卻極為講究。羅瀾拿出機器來磨豆。反正只有她一個人,所以分量不必太多……
「這混蛋……」他把她家當成什麼?旅館嗎?好歹住旅館還有個退房手續,他來去倒是輕巧,只把所有能留下的痕跡全烙在她身上。嘗過了有人陪伴以後不得不為的寂寞,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可每次只要一經他撩撥,她就狼狽不堪地被打回原形……一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