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她索性成全他,對外一概說是她厭了膩了倦了,好友們燼管不信,但熟知她的性格也沒多問,唯獨怕她難過似地安排各式活動,一開始她意興闌珊,卻被大學以來的好友莫薇亞說動。
「你啊,與其一個人悶著,不如出來走走也好。」
想想也是,方齊菡不想讓朋友擔心,積極出席,裝作自己早無大礙的模樣,但事實上,過分強撐使她感覺好累……
一如現在。
她眯著眼,靠著手臂打盹,內心一邊恨死了自己愛逞強的性格。還不及譴責完,她渾身一顫,陡然察覺臀部正傳來一種微妙感受,是……錯覺嗎?
方齊菡瞠了瞠眼。這一次感覺清晰多了,不是錯覺,是真的有人在模她!
哼哼哼,好樣的!膽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看她一個弱女子好欺負是吧?
她一咬牙,忍耐著那種嗯心不適的感觸,下打草驚蛇,默默等待時機——
有了!
「你這個不要臉的渾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對方的手腕,猛地一個轉身,卻栽進了一雙深邃如湖的炯黑瞳眸里。
她怔了好半晌,料不到一個做出如此行徑的人居然長得如此……正氣凜然?可就是,她回神,擰起秀眉,烏潤的眼爆出殺氣。「好啊!耙模女人?
不會模你自己的啊?我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種卑鄙小人——」
她不由分說,高高舉起他那只「咸豬手」,朝車廂內大喊︰「大家看!這個人是,他模我!」
她這一呼叫,全車嘩然,就在這時列車到站,她拉住那名男子。「你跟我去站務人員那兒!我告訴你,你敢對我動手,就是傷害罪,列車上都有監視器,我不會放過你……」
男人的手腕被她使勁拽著,並無任何掙扎舉動,只是跟著她下車,付了忖,正要開口。「你——」
方齊菡硬是打斷他。「什麼都不用說,敢模就要敢當!」她的可不是白白給人模的!
「小姐、小姐,你認錯人了啦!」一旁跟著下車的路人甲叫住她。「這位先生是來幫你的!」
「嗄?」
路人氣喘吁吁地跟上他們解釋。「我剛有看到,本來模你的是另一個男人啦!
這位先生走過去正要抓那個人,結果你卻抓住他……」
「什麼?」
她的眼珠子瞪好大,不可置信地轉身,望向那正被她緊捉著的男子,他俊氣的臉面無表情,只是以空著的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眼波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情緒。「我差一點就可以抓到那人了。」
他語調淡定,卻一字一句說得極重,方齊菡聞言,本來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慘澹。這……她抓錯人了?而且還是抓到呂洞賓……
路人見他們誤會解開便趕著離去,這下氣氛好不尷尬,她頭痛欲裂,強撐出的氣勢一下子消散,虛月兌得快暈眩。糟,剛才太激動,她……好暈。
「我……」
方齊菡開口正要道歉,卻見那男人靜靜抬起手,看了看表。「快遲到了,方齊菡小姐。」
「啊?」她張大嘴,以為自己听錯。這男的……怎會知道她叫什麼?
而他深沉的眸始終停留在她慘白卻變化多端的臉上,再度啟唇。「從今天開始,我就是負責‘訊傳’客服企業營運的經理,勾允格。」
「‘訊傳’客服企業營運的經理?」也就是她的……上司……
天!誰來告訴她這只是一個玩笑?
「咚」一聲,方齊菡直接昏死過去。
方齊菡還記得自己一早作的那個夢。
夢里有一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使她感覺自己像個被捕捉的獵物。
可她猜下出那雙眼楮的主人究竟想干麼,他只是與她隔著一段距離,目不轉楮,好似要將她的一切深深地烙印在一雙深沉瞳仁之中,以那樣深刻的方式注視著她。
現在,這個夢又回來了。
「好痛……」她掀了掀眼皮,醒來,有些恍惚地看見上方算不上高的天花板。
她躺在冰冷的石椅上,感覺頭被墊高地枕在不知道該說軟還是硬的東西上,唯一的認知就是擱在她腦袋下的東西還算溫暖……
她抬眸,險些梗住了呼吸。
「醒了?」勾允格默默放下手中的PDA,推了推眼鏡,鏡片底下的眸看著她一臉驚恐的樣子,仍平淡得不見任何思緒。
「這……公司……」
「嗯,遲到了。」
好……雲淡風輕的語氣,方齊菡錯愕地眨了眨眼,隨即意識到自己還躺在他的大腿上,她尷尬得想爬起,卻被那人冰冷的掌給制住了。「別動!」
簡短兩個字,卻是方齊菡到目前為止听過他最富含感情的話語。
大概是男人低沉一喝太有力,她居然也真的乖乖躺著不動。他見狀,像是松了口氣,口吻又恢復成一開始那樣的寧穩。「你中暑加上貧血,馬上爬起來只會更糟。」
「是、是喔。」對,她想起來了,這個人向她自我介紹完畢以後,上天很仁慈地實現了她的願望——直接讓她暈了過去。
她的頭仍有些疼,沒想到暈倒居然會這麼思心想吐。
他氣勢太強,震懾得她不敢亂動,只得僵硬地躺在他腿上。
他冰涼的掌始終壓在她額際,老實說,這感覺還挺舒服的,只是姿勢實在太詭異。捷運到站,車廂內人潮涌出,皆怔忡地朝他們這兒瞟過一眼,也下知這人是神經太大條還是壓根兒不在乎別人,竟然一臉下以為意。方齊菡實在窘得忍不下去。
「請問……我可不可以起來了?」
「嗯。」他不輕不重地應了聲,低頭審視她的臉色,見她好多了,便點了個頭。
方齊菡如獲大赦,可爬起來又想到不對,她那麼听話干麼?
她抬眼,直到這一刻,才真正瞧清她未來上司的模樣。她記得他叫什麼……勾允格?本以為空降經理職位的人該有四、五十歲的年紀,不料他看起來非常年輕,長相端正,給人一板一眼下容反駁的強悍,可惜鏡片的反光使她看不清他的眼。他的眼楮……
「喝!」
才剛想著,勾允格便突然朝她望過來,方齊菡嚇了一跳,心髒莫名撲通撲通跳,正要開口,卻見他神色一凜。「你應該再有一點社會人的自覺。」
「……嗄?」
「你前一天喝醉了對吧?要玩不是不行,但隔天就要爬得起來上班,都已經做到主任了,請再加強你的自我管理。」
一句話,不帶任何抑揚頓挫,恍如念稿子一般地說完,勾允格推了推眼鏡,起身。「我要去公司,你可以回家了。」
方齊菡傻了眼,嘴巴張得好大。這……有沒有搞錯?
她呆坐在石椅上好一會兒,直到男人挺拔的身影走遠了,一股燥熱才自腳底攀升而上。她面頰發燙,丟臉至極,不可否認他講的沒錯,前一天是她太樂觀預估自己的狀況,想不到一堆不幸的事接連發生,其中一項,就是遇到他——
「我死了算了……」
不但誤會自己未來的頂頭上司是,還好死不死在人家面前昏倒,方齊菡欲哭無淚,自石椅起身,這才發覺有個東西從身上滑落。她低頭一睞,瞠圓了眸。
「手帖?」
她拾起,黑色的方格給人一種沈穩大方的印象。這不是她的。她隱約記得自己昏迷轉醒之際,似乎有個人隔著這柔軟的帕巾,替她一下又一下地按壓著太陽穴,舒緩她的不適。
懊不會……
惦著那唯一的可能,方齊菡怔仲了。
「訊傳」電信公司客服部。
當方齊菡趕到公司的時候,已快要十點半,她一走進辦公室,助理小米便面露意外地道︰「咦?老大,你今天不是請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