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兒笑得好干,被蔣呈禮的視線盯得發毛,她無心插柳意外制造出「效果」。蔣呈禮在旁哭笑不得,拿這樣的她沒轍,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一樣,一樣……傻得可愛。
「好了,你的答覆呢?」
「答覆?」舒忻宇一愣,這才想到他們之前究竟在「討論」什麼,一下子熱了臉。「這……我還要再考慮看看。」
「考慮?」蔣呈禮眸色一深。
喔喔,她看出他不爽了。舒忻宇因此笑出,可心底仍有一個角落抱持疑問。
她……真的可以嗎?真的可以試試看嗎?他們對愛情的認知各有解釋,她怕自己說服不了他,問題是如果不接受,也許,他們之間真的永遠就是這樣了。
這是她人生最大的一次挑戰,可所謂的答案再明確也不過了。
「好,我接受。」
「很好。」她的回答讓蔣呈禮開心,哄也好,騙也好,他壓根兒就沒打算要听她拒絕。
下一秒,他吻了她。
這個吻來得太突然,舒忻宇徹底愣住,腦子一片空白,感覺一股熱氣自他熨貼上來的唇瓣蔓延、灼燒開來。她承接著那股熱,四肢抖顫,而在張口呼息的剎那,他靈巧的舌卻比氧氣早一步潛入,揪住她不知所措的舌,熱切纏吻。
「等、我……你……」天!也太突然——
一股血氣瞬間上涌,燒得她腦子熱烘烘的。生平第一次與人接吻就遇上這種高段數的,舒忻宇無法反應,只能被動地承受他的吮吻,任著屬于他的氣息充盈鼻間。糟糕,好像、要缺氧……
「你是第一次?」蔣呈禮放開她,不掩意外。
舒忻宇為他直白的問句紅了耳根,可還是硬氣回應。「才不是!是、是你突然親上來,我嚇到……而且等一下,我不記得有準許你吻我!」
她伸出食指直指他鼻尖,以氣勢掩飾自己的生澀,蔣呈禮一愣,漂亮的唇像是覺察了什麼,揚起一抹花瓣似的柔和笑意。「嗯,對不起。」他很坦率地道歉。
道歉歸道歉,他仍不安分地張嘴含住了舒忻宇伸出的食指,和方才吻她的方式近乎相同地以舌纏繞住她的指尖,墨黑的眼則帶著一股力道,一瞬未瞬地緊盯著她。
那微微上挑的視線帶著十足的魅惑,教她一時岔了氣,好似有什麼東西沿著被他舌忝舐的指,慢慢地竄了上來……
她失了力氣,整個人近乎癱軟在他身上,即使現在他要剝光她的衣服為所欲為,她肯定也擠不出半絲與他抗衡的力量。
如果可以,蔣呈禮並不是不想,可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扯了扯唇,他伸手擁住她。說真的,對于愛情,他一直不覺得那是什麼必要追求的東西,感覺既無趣又麻煩,但是……
對象是她,他竟然一點也不覺得不行。
因為她總是活潑地以各式各樣的反應勾動他,她的言行總是令他感到有趣,如果是和這樣的她談戀愛,他忽然覺得,未來的日子似乎是精采可期。
「小宇。」
「嗯?」
「我很期待唷。」
期待開始和你談戀愛的每一天——
第5章(1)
對蔣呈禮來說,就跟吃飯沒兩樣。
因為餓了所以吃,因為困了所以睡,因為想要了所以做,很單純。對于愛情,他更是意興闌珊,從不覺得那是什麼需要特別追求的事。
他這樣的心態,大概是來自于花心又濫情的雙親。蔣家是政要世家,記憶中,他的母親總是哭泣。
「你看,今天你爸又不回家了,他總是這樣,他以為我不知道,他在外面養了女人……」
每天,只要有一絲風吹草動,母親就會哭,對唯一的兒子控訴丈夫外遇而她不得不忍受的苦。
母親的淚水震撼了他,他替母親抱不平,憤然抵抗父親,漠視父親的種種要求,父子關系惡劣到彼此視而不見,但到了最後,他竟發現曾以為是受害者的母親,早在外邊養著年輕的情人……
即便如此,夫妻倆仍在公眾場合出雙入對,佯裝恩愛,嘴巴上說著︰「我絕對不會背叛另一半」、「我愛我的另一半……」可事實上,他們早已背叛了他。
任何事情都是需要學習的,語言、習慣,包括「愛」也是。因為從沒愛過人,從沒被愛過,所以不知道怎樣才算愛。父母親口口聲聲說著愛,事事處處卻在互相傷害,甚至連唯一的兒子都拿來當成籌碼,他看著,只覺得無趣,決定不再隨他們起舞。
餅去曾和他發生關系的人,總愛在事後問他︰「你喜歡我嗎?你愛我嗎?」他不懂,愛又怎樣?不愛又怎樣?
「所以我才說你是野獸!」腦中驀然浮現舒忻宇明亮而鮮明的聲音。「哪有人像你一樣不分對象想做就做,這樣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嘛!」
想到這兒,蔣呈禮不由自主地笑出來。她啊,是他心底唯一純粹的存在,一開始,他招惹她,只是覺得她像只刺蝟硬是朝自己張牙舞爪的模樣有趣,讓他忍不住想逗惹出她更多的反應。結果,她也真如自己預料一般,每個反應都令他覺得新鮮,她多變的表情更是鮮活得像一幅色彩斑斕的畫,教人移不開眼。
但真正放下真心,卻是在他拍攝的校景得了北市所辦的學生攝影展,那獎項不大,但好歹是個獎,他的照片因而被展覽在校園一角。多數走過的學生無暇關注,或著沖著他的名字看望一下,他並無所謂。
然而,她卻注意到了。
「這是你拍的?真的假的?」第一次看到的時候,舒忻宇眼珠子瞪得好大,一臉不可置信地將他從頭到腳審視一遍,嘴上念念有詞︰「天啊,我還真是小看了你這家伙……」
他听得哭笑不得。只見她回頭,看著那幅照片,那是籠罩在黃昏中的舊校舍一景,就在三個月前,那棟校舍因為過于老舊而遭拆除,目前正搭蓋新的學生泳池。他說︰「那里的夕陽,是我見過最美的。」
「是喔?」舒忻宇眨了眨眼,望著照片,露出毫不掩飾的向往。他看著,竟有些遺憾當初沒帶著她一起去看……
還來不及厘清自己怎會有這般想法,便听她道︰「真的很美……拆了好可惜啊。」
「是啊。」
他一笑,收回月兌序的思緒。時值傍晚,她的身影籠罩在一片昏黃中,像也成了照片一景,他胸口驀地發緊,被她過分清麗的側臉奪去呼吸——
下一秒,她眼角滲出淚光。「你好厲害。」她干笑,抬手抹去。
「呃?」
「我覺得,能夠把這種再也看不見的景色拍下來保存,真的很棒。」她說,口吻真心誠意。「雖然沒實際看到很可惜,不過還好有這幅照片,大家才沒錯過那里的夕陽啊!」
「真不簡單」、「好美啊」、「好厲害」、「看不出來你有這種才能」……類似這樣的稱贊,這一陣子蔣呈禮早已听到不想再听,可她簡單的言語卻似帶著魔力,勝過任何溢美之詞,在這一刻深深地打動他。
他一直覺得活著沒什麼趣味,攝影只是抒發自己郁悶的一種方式,有時他甚至故意拍下人間丑惡一面,藉此嘲笑。這景色,只是他心血來潮拍下的,然而,她卻如此純粹地肯定他。
莫名地,他竟有些感動。
靶動得……只想在那一刻,將她緊抱入懷。
當然,他沒這麼做,他只是大掌撫上她頭頂,在黑發上揉了揉。「謝了。」
「咦?啊?蔣呈禮?」
不顧舒忻宇的困窘,他撂下這句話離去,腳步輕快得連自己也不可思議。「還好……」他嘴角揚起好心情的笑,一邊走,一邊慶幸。還好,他有和她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