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的,自然是縴細的女人心哪。」司徒杏意有所指的瞅著他。
冷傲劍眉微的一揚,他依舊面無表情的睨著她,似乎不打算響應。
「就如同我所說的,繡坊里多的是資歷高深的頂尖繡娘。」她慢條斯理的解釋著︰「比起那些前輩師傅,我不過是初入行的繡娘,雖然承蒙蒼城主看重,有幸為蒼城主繡衣,不過于情于禮,似乎都有所僭越。」
「所以妳擔心她們會為難妳?」他一針見血,並沒有因為她委婉的言論,而忽略重點。
她搖搖頭。
「蒼城主言重了,繡坊里的前輩們個個溫婉善良,當然不會為難人。」她從容緩頰,聰明地不得罪任何人。「只是僭越便是僭越,事情要是傳了開來,總是容易讓『有心人』不滿,所以這事,恐怕得請蒼城主巧立個名目,傳達出去。」
他看著她。
「妳要我怎麼做?」
司徒杏加深笑意,一雙麗眸晶瑩得像是黑色水玉,卻也狡獪得像是狐狸的靈眸。
「很簡單,只要請蒼城主向外公布,我是因為得罪你,才會被『責罰』替你繡衣。」
「就這樣?」
「就這樣。」她點頭。「有名目總是好辦事,而且合情合理,誰也沒話說。」
他沒有馬上答應她,只是深深的看著她。
早在樹林里,他便覺得她與眾不同,因此才會故意刁難她,刺探她的反應,沒想到,她竟比他所預測還要沉著精明。
面對刁難,她非但沒有動氣,反倒心思縝密的考慮到所有利害關系,並在瞬間想出解決辦法,並非只會紙上談兵。
雖然看似嬌蠻無禮,不過實際看來,她卻比任何人都還要懂得人情世故,甚至充滿韌性,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我可以答應妳。」他終于準許她的要求。
「多謝蒼城主成全。」司徒杏立刻福身道謝。「既然蒼城主願意幫忙,那我這就回繡坊繼續工作了,順道也等著你和軒公子的衣裳。」
目的一達到,她拍拍就想走人。雖然她不怕他,不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落人口實,還是先走為妙。
見她沒有經過他的同意,說走就走,蒼衛宮並沒有出口怒斥或是阻止,只是在她跨出門坎之前,別有深意的淡淡開口。
「妳不問原因?」
與衣裳同色的杏色繡鞋驟然停下,司徒杏徐緩轉身,揚眉淺笑。
「問了,就能得到答案嗎?」雖然他沒有明說,但她曉得他指的是,她為何不問他刁難她的原因。
「妳需要答案嗎?」
「不,我不需要。」
他直視她,冷凜的目光卻似乎多了些什麼。
「因為,那並不重要。」她嫣然一笑,接著迅速轉身離去,一路上不曾回頭,彷佛沒察覺到,有雙深沈的黑眸始終凝視著她。
始終。
一直。
第2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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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蒼衛宮規定,外客一律不準接近習字廳,不過卻沒有因此阻斷那些江湖俠女們的野心。
正所謂山不轉路轉,只要埋伏在蒼要軒的必經之地,終究還是逮得到人。
只見分隔蒼淵內外兩城的小運河邊,今日特別熱鬧,不知打哪兒來的一群女人全圍著蒼要軒,七嘴八舌說著自身的家世背景,偶爾附上討好的話,臉上的笑容卻是一個比一個還要虛偽。
當司徒杏挽著竹籃路過時,見到的就是這個景況。
一只稚女敕小羊被一群豺狼虎豹團團圍住,即便小羊齜牙咧嘴的想反擊,那些豺狼虎豹卻絲毫不以為意,完全將牠耍得團團轉。
摀著紅唇,她忍不住噗哧一笑,可下一瞬間,當她發現那群女人只顧著爭先恐後,幾次差點就要將小羊推擠進運河里後,臉上的笑容卻瞬間消失。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她忽然大喊,接著朝一群人跑去。
「什麼?什麼?」女人喜言是非的天性,讓所有人紛紛轉過頭。
司徒杏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開口前,還不忘伸手抹去額上那壓根兒不存在的汗水。
「我看到──我看到蒼城主正往這邊來了。」她大聲公布。
「什麼!」所有女人同時發出驚呼,瞬間順發的順發、模臉的模臉、整裝的整裝,全都想給蒼衛宮留個好印象。
「可誰曉得半路卻殺出了個野女人,不曉得說了什麼,蒼城主竟跟著她走了!」
「什麼?!」所有女人再次發出驚呼,只是這抹驚呼卻充滿了殺氣。
雖然巴結軒公子很重要,可眼前如意郎君都跟著野女人跑了,這事可是比天塌下來還嚴重啊,她們得馬上將那個野女人揪出來不可!
決定一下,一群女人跑得飛快,眨眼全消失在運河邊。
眼看自己花了一刻鐘都擺不平的豺狼虎豹,她卻輕而易舉的用幾句話驅趕光,蒼要軒臭著一張小臉,好不甘心的瞪著她。
「我叔父才不會隨便跟女人走!」他叔父才不是那種人呢!
「我知道。」她似笑非笑。
他皺眉。
「那是我騙她們的。」她理所當然的道。
他瞪大眼。
「兵不厭詐,會上當,只能怪她們蠢。」她還說風涼話呢。「話說回來,我幫了你,你至少也該出口道謝吧。」她親昵地笑著,眼神卻極具威脅。
他回過神,眉頭皺得死緊。幾日不見,這女人還是這麼的無禮陰險!
「我並沒有開口求妳幫忙。」
言下之意,就是她雞婆了?呵,雖然腦袋沒什麼長進,不過那張小嘴倒是小有進步。
司徒杏轉頭看了看四周,卻發現他身邊竟然沒有任何隨從。事出果然必有因,這小子的腦袋該不會只是生著好看而已吧?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甚至不帶隨從出門,你說我該贊美你勇敢,還是該笑你愚蠢呢?」她回過頭問。
「我說過,我並不蠢!」沒料到她又笑自己蠢,蒼要軒氣得差點想跺腳,卻是硬是勉強自己隱忍下來。
「是是是,你是不蠢。」她加深笑意,難得附和他的話。「只是不大聰明而已。」誰知後頭,她卻又補上這句,頓時氣得他火冒三丈。
當初他怎會覺得這女人挺順眼的?
她壓根兒就是存心要氣死他!
「我不帶隨從,是因為我能保護自己,而且,我是故意讓她們接近我的!」他鐵青著臉,忍不住咬牙切齒的大聲辯駁。
「哦?為什麼?」她挑眉。
「當然是為了捉出她們的把柄,將她們趕出城!」他志氣高昂的說道。
雖然他尚年幼,可男人就該靠自己,上回他雖然端出叔父,說了些氣話,不過他絕不會依賴叔父,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將那群女人趕出城!
事實證明,某人果然不聰明啊。司徒杏幾乎又要笑出聲了。
「那群女人只會在你面前裝模作樣,你以為你真的捉得到她們的把柄嗎?」虧她先前同他說了那麼多,他還是沒有領悟嗎?
「我有我的辦法。」他不可一世的哼道。
「什麼辦法?」
「……自、自然是靜觀其變,見機行事──」
「噗哧!」銀鈴笑聲幾乎是從紅唇里噴出來,司徒杏摀著小嘴,毫不掩飾的彎腰輕笑。
「妳、妳笑什麼?誰準妳笑的,不準笑!」蒼要軒惱羞成怒的低嚷,俊俏小臉浮現可疑的暈紅。
她不理他,依舊放肆笑著。
眼看她笑得連淚都迸了出來,蒼要軒臉色愈沈愈難看,最後終于反臉旋身,跺腳離去,誰知她卻忽然伸長手臂,扯住他的領口──
「妳做什麼!」他急忙穩住身子,才沒往後跌個倒栽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