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實在太過氣惱,她忍不住多瞪了他幾眼,誰知一陣強風襲來,竟吹散屋內熱氣,剎那,他壯碩誘人的體格竟清楚地躍入她的眼底,他的胸膛不但雄壯厚實,肌理也十分平清分明,搭在木桶上的雙臂猶如層巒起伏的山岳,既寬闊又有勁道,明顯蓄滿深不可測的力量。
她不自覺吞了口唾液,忽然感覺不大妙。
這男人本就生得俊美無儔,面無表情就已夠賞心悅目,如今他一絲不掛地坐在浴桶里喝酒,墨黑長發隨風飄揚,身上水珠恣意流淌,即便不笑,一身風情也足以讓人大動、理智全失,只消再多看幾眼,恐怕用飛用爬的,也要找他化解一身澎湃的……
喝!什麼澎湃?她沒有!她沒有!
念頭不過自心頭閃過,她立即抬頭望向月光,默念起心經。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她絕對沒有被迷惑,絕對沒有被迷惑,他是個妖孽,而她只是正常人,人妖殊途,她可千萬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咻!
一道幾不可聞的聲響忽然吸引她的注意,她扭頭一看,就瞧見一抹黑影翻過遠方高牆,如輕燕般迅速藏身到一塊假石後方。
那是……刺客?
她眨眨眼,來不及深思戒備森嚴的閻府,怎會讓刺客溜了進來,就瞧見刺客無聲無息地略過假石,飛速朝樓房奔去。接著又是一抹幾不可聞的聲響,刺客拔身輕輕躍上屋檐,輕易來到二樓憑欄處,而樓上的閻律卻還是喝著酒,恍若無所覺──
不好,他喝醉了!
眼看刺客一個提氣,就要飛抵三樓,她當機立斷,立即自腰袋里掏出一把甜豆,撒向樹下,制造出滴滴答答的聲響,轉移刺客的注意力。
咻!咻!咻!幾枚暗器破空而來,經準釘住地上跳動的甜豆。
以為暗中有人埋伏,刺客立即旋身跳下屋檐,試圖逃跑,誰知兩顆水珠卻無預警自窗內疾飛射出,其勁如暴風,其勢如刀刃,眨眼間便穿透刺客雙腳,迫使他自屋檐上失衡滾落。
砰!
悶重撞擊聲與壓抑的哀號聲同時響起,刺客負傷倒地,緊抱雙腳悶聲抽氣,眼里盈滿寫不盡的痛苦,即使極力想再站起身,但顯然那兩滴水珠是震斷了他的腳骨,讓他站不起來。
「誰!」洞牆後頭忽然傳來動靜。
月光下就見左紹如黑影似飄忽而來,一見刺客,立即使出獨門點穴法,將人點成一尊臥佛,不讓人有機會反擊。只是刺客被擒,他卻依舊維持戒備,提著大刀在四處張望查探,直到卻定沒有其它危險,才恭敬回到原處。
「大人,屬下失職,您沒事吧?」
「沒事。」閻律自三樓憑欄後躍下,墜姿曼妙,衣袂飄然,一身靛藍長袍猶如蓮荷綻放,墨黑長發則如絲揚。
大樹上,封曳秀簡直就是目瞪口呆,不明白他怎能在一瞬間就著裝完畢,甚至連一頭長發都整齊地縛在頸後,適才她分明沒注意到他從浴桶里出來……這招他究竟跟誰學的?改日她也來好好地討教討教。
「大人,是闇忠門派出的殺手。」左紹拉開刺客的面罩,同時在他的衣袖下找到殺手集團的烙印。
「看來『他』終于被逼得狗急跳牆了。」閻律雙手負後,冷冷對上刺客憤恨的雙眸。「把他關起來,想辦法問出更多的情報。」
「是。」雙手抱拳,左紹立即喚來附近的守衛,一同將刺客拖出別院。
在宮燈的照映下,就見刺客雙腳布滿鮮血,原來臥躺的地方也是血跡斑斑,看起來有些怵目驚心……唔,適才那兩滴水珠該不會除了震斷他的腳骨,還削斷了他的腳筋吧?
「閻兄,發生了什麼事?適才我好像听見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溫原匆匆進入別院,隨即發現地上刺目的鮮血。「怎麼會有血?難道是刺客闖入?」他臉色微變。
「不過是只自投羅網的野鳥罷了。」閻律淡淡說道,接著負手來到大樹下。「夜身了,還不下來。」他看著樹上。
溫原好奇地靠了過來,學他抬頭往樹上看,只是大樹高聳,枝葉繁密,除了一片闃黑,他什麼也看不到。
「你要什麼東西下來?難道還有刺客?!」他嚇得往後一跳。
一抹嘆息自樹上飄了下來,溫原表情瞬間變得更怪,連忙又後退兩步。
「閻兄,你府里……不干淨?」
閻律沒有回答,只是嘴角微勾,拔身一躍,瞬間消失在枝葉間。
「啊!你上來做什麼?我又沒說不下去,你別抱……」樹上立即傳來女子懊惱的低叫聲,接著下一瞬間,閻律便抱著一名女子回到樹下。
溫原瞪大眼,看著那臉兒酡紅,滿臉羞惱的封曳秀。
「封畫師?」他不可思議地嚷道。
某人立刻停止掙扎,報以尷尬的微笑。「溫公子,幾日不見,近來可好?」
「還不錯,那個妳……這麼晚了待在樹上是……」一頓,像是想到什麼似的,他立刻扭頭看向閻律。「等等,這座別院不是你每晚沐浴的地方嗎?」
閻律神色自若地點點頭,眼里閃過濃濃笑意。
「而妳卻躲在這棵大樹上?」他轉頭又看向封曳秀,接著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快步繞過兩人,目測起大樹和樓房之間的距離,以及樓房和大樹的高度,最後他輕咳一聲,慢條斯理地走了回來。「封畫師,敢問妳待在樹上是,是為了……」
「我在睡覺!」她小臉脹紅,回答得迅速。
「睡覺……是啊,當然是在睡覺。」他恍然大悟地微微笑,精明的天性卻沒讓他放過細節。「敢問妳睡了多久?」
「……」
清朗笑聲忽然插入兩人之間,閻律摟緊全身僵硬的封曳秀,出聲替她緩頰。
「適才我有些酒醉,多虧曳秀察覺事態緊急,並及時出手相助,我才能逃過一劫。」
「酒醉?」溫原別有深意地看著閻律,接著又看著兩人之間的動作。「閻兄,如此說來,封畫師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呢……」他加深笑意,瞥了眼他微濕的衣襬。「所以,你適才在沐浴?」
羞惱的嘆息再次響起,封曳秀摀著小臉,恨不得當場消失。
閻律再次低笑,將她摟得更緊。「溫原,這事千萬別說出去。」他話中有話地吩咐著。
溫原挑眉凝視他愉悅至極的笑容,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事有輕重之分,今晚的事……確實非同小可,我自然不會四處昭告天下,只是封畫師救你一命是事實,閻兄可要好好報答人家呀。」
「這是當然。」
溫原也露出笑容,眼角余光隨即發現樹前空地上,有幾顆甜豆被銀鏢釘住。
「聲東擊西嗎?果然聰明。」他低聲贊賞,忍不住又瞧了封曳秀一眼。
「大哥,我听說府里有刺客闖入,你沒事吧?」閻夜菱同樣也是听到風聲,才會在ㄚ鬟的陪伴下,跟著進入別院。「咦?封姑娘也在?」
「可不是,還是封畫師……封姑娘救了閻兄一命呢。」溫原笑道。
「真的?」閻夜菱驚喜微笑。「今日下午ㄚ鬟們四處找不著封姑娘,我還擔心她人是不是又卷入什麼危險里,沒想到她非但沒事,還在大哥沐浴的別院里救了大哥一命,這簡直就像是命中注定好的緣分。」同樣是話中有話。
「命中注定好的緣分?」溫原再次挑眉。「是啊,或許真是命中注定好的。」看出封曳秀一臉悲壯,他輕咳一聲,點到為止,好心地不再捉弄。「夜菱,既然閻兄沒事,那我們就回頭繼續談事情吧?」他建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