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似打量卻灼人的眼神,讓她瞬間便紅了雙頰,嬌柔的身軀莫名輕顫;她不自在的將雙手環上胸前,差點就想縮起身子,躲到石椅後頭。
「我——我——」張著小嘴,她囁嚅了好一會兒,才順利的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承認,我……呃……有時是迷糊了些,可我真的會努力保護你,何況先前你不是在礦場里受了傷嗎?那就證明我師父所言確實,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就讓我——」
「敢問尊師名諱。」他忽然斷話。
「啊?喔,師父姓印,單名一個字峰。」她乖乖回答,小臉還是酡紅。「我、我是印心,我和師父一直住在笑笑谷,絕對不是奸細,真的!」該不會他也和守衛大哥們一樣,懷疑她是敵國派來的奸細吧?
其實也難怪他會懷疑,她沒頭沒腦就說了那麼多,也拿不出證據,無論是誰,都會懷疑吧?
「我不認得。」
啊,果然!
听出他語氣里的不以為然,她急著又想開口,可惜卻慢了一步。
「姑且不論你所言是真是假,軍人的職責就是出生入死,就算我遇上危險,那也是我的挑戰,倒是我和尊師素昧平生,尊師究竟是何以得知你我八字契合?」他直指重點,自然不可能相信她荒謬的言論。
八字契合,就能保護一個人,並讓人化險為夷?
這種話連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會為了這荒謬的謊言,千里迢迢的來到塞外,並在風雪之中,苦苦守候。
雙手環在胸前,他靜默看著眼前單純的小女人,不禁揣測起印峰的用意。
就算是漢奸派人來打探軍情,也該派個較機伶的,她毫無武功底子,連心事也藏不住,唯一可取之處,大概就是那足以勾起任何男人憐愛的臉蛋與性子……
「呃,這個……」印心這下可被問倒了。
也對啊,師父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曉得她和他八字相合呢?
她是個棄兒,八歲時在河邊被師父撿到,連她自己都不曉得自己的生辰八字,師父究竟是何以得知的?
就在印心納悶的同時,身後隔風防寒的氈毯卻忽然被人自外頭拉了開來,牧場里負責伙食的薛大娘,抹著裙上的兜布,迅速自外頭走了進來。
「將軍,晚膳準備好了,兄弟們正等著您開飯呢。」一頓,薛大娘雙眼一亮,不由得跑到印心身邊。「唉呀!哪來的小泵娘?瞧瞧這張小臉蛋,可真標致啊!還有這身細膩的肌膚……嘖嘖嘖,將軍,該不是您到街上搶來的吧?」
北方人原本就不拘小節,再加上和男人們相處久了,薛大娘老忘了含蓄兩字該怎麼寫,一開口便是玩笑話,只是說者無心,听者有意,印心一听她有所誤會,連忙搖著手,為東方狩天解釋。
「不是的,不關狩將軍的事,是我自己願意來的,而、而而——而且,我還是自己闖進來的!」
紅著臉頰,她還老實承認,自己的「願意」是多麼的迫不及待。
那嬌憨的模樣,讓黑眸瞬間閃過一抹莞爾,也惹得薛大娘哈哈大笑。
「闖得好!這牧場淨是一堆臭男人,難得來了個花般的小泵娘,多賞心悅目,來!大娘煮了一桌子的好菜,快過來一塊吃。」
「咦?不、不用了,我來這兒是為了……」琥珀色的水眸,不禁偷偷的朝東方狩天瞟了一眼。
雖然沒有得到答案,可至少她總算把師父的話給帶到了,這會兒人家都要開飯了,她是不是改日再來比較好?
「時候不早,用過飯後,就在這兒歇息一晚吧。」東方狩天自石椅上起身,蒲葉般大的大掌才輕輕一掃,石桌上成迭的帳就像是變戲法似的,竟在瞬間全堆到了他手上。
「啊?這太叨擾了,我不——」
「就這樣。」他走到門邊,做出結論。
縱然心里萬分不好意思,可在他「威嚴」的「邀請」下,她實在不好拒絕,只能乖乖的拿起石桌上的包袱,迅速跟到他身後。
「是,那就叨擾了。」
第3章(1)
難得被留下來用飯,印心趁著機會,將「來意」又說明了一遍。
這次,她將事情原委說得更加詳細,態度也更加誠懇,只是沒想到,他的答案卻還是不變——
他不相信師父的卜卦,不可能將她留在身邊,更接受不了她的保護!
他的態度堅決,仿佛是千軍萬馬也撼動不了。
踫了一鼻子的灰,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飯席一散,只好乖乖的跟著薛大娘,來到客房。
在風雪里苦等了一日,照常理,她該是沾床就睡的,可她卻睡不著。
這輩子,她從沒渴望過什麼,除了饕餮譜。
她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來到這塞外邊疆,還冒著風雪,苦等了他許久,如今就只差他點個頭,她就能在不久的將來,捧著饕餮譜,開開心心的研究大江南北的美食小吃,可偏偏,他就是不肯答應!
咬著紅唇,印心沮喪的坐在床榻上,雙手環抱著雙膝,絞盡腦汁的思考著,究竟還有什麼方法能說服東方狩天?
身為將軍,他似乎有忙不完的事,為了見他一面,她足足等了三日,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下次見面,不曉得又要等到什麼時候,何況夜長夢多,要是改日他有個萬一,那、那——
「不行!我絕不能讓那種事發生!」握著拳頭,她忽然自床榻上跳了下來。
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失去饕餮譜,更不希望他受傷。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也許只要她多試幾次,他就會答應了。
嗯,就是這樣,她一定得和他再談談才行!
裝束整齊後,印心連忙披上斗篷,還心細的吹熄桌上的蠟燭,才拉開氈毯,縮著脖子,迎著刺骨的風雪,走出石屋外。
飯席間,她曾听見東方狩天有事要和蔣虎商量,所以只要她立刻趕去大廳,就能見到他了吧?
唔,可是大廳究竟在哪兒?
適才有大娘帶路,她沒費心記住方向,這下夜深,牧場里泰半的石屋,早已熄掉燈火,整座牧場闃暗得就像是浸過墨水似的,哪兒是東,哪兒是西,根本就分不清楚。
這時候,別說是找人問路,恐怕想找只貓都有問題,何況風雪又大,要是迷失方向,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才走了幾步路,印心就發現自己實在太天真了。看來連老天爺都暗示著,要她放棄呢!
「救……」
咦,有人?
攏著斗篷,正當印心打算知難而退時,那自不遠處傳來的人聲,卻重新點燃她的希望。
太好了,只要能找到人,她就能問清楚方向,找到東方狩天了!
這意外的發現,讓印心立刻振奮起來。豎起雙耳,她立刻循著那微弱的聲音,開始向前邁進,只是雪積太深,她幾乎得自深雪里拔起一整只腳,才能再往前踏出一步,可即使如此,她還是努力前進。
也不曉得走了多久,前方終于看得見燈火,而原本微弱的聲音,也更清晰了。
「救……救命啊,誰來發發慈悲心,給我們張毛毯,我們就要凍死啦!」
什麼?是誰要凍死了?
難不成牧場里,有人落難被困住了?
想法才自腦海里閃過,印心也加快腳步,迅速朝聲音的來源前進,直到雄偉馬廄橫列前方。
馬廄的一旁,有座殘破的石屋,燈火就是從里頭映出來的。
沒多想,印心立刻沖進石屋,卻見三名北方大漢,被關在一個粗木制成的籠子里,三人臉色僵白,緊緊的窩在一起,仿佛被凍壞了。
「你們怎麼了?怎麼會被關在里頭?」她趕緊跑到牢籠邊,面露焦急的審視著三人的狀況。